又是一個討厭人的早晨。
莊蓓亞猛力地拍打床頭櫃上的鬧鐘,然後丟到雙人床的一隅,繼續蒙頭大睡。
她最討厭禮拜日到禮拜五,對禮拜六稍有一些好感,原因只是因為不用上班。
至於討厭禮拜天,純粹是因為隔天就是憂鬱星期一的關係。
自從開始上班之後,每天固定的作息是讓身體健康了不少,至少會顧忌早上必須要早起,所以前一天不敢熬夜到天明;也因為公司放飯時間固定,所以在大學時代搞壞的胃,終於得到一絲喘息。
「莊、蓓、亞,妳是要不要起床!」
房間門瞬間被撞開,一片漆黑的房間突然被白光壟罩,莊蓓亞迅速把棉被拉高,徹底隱藏自己存在的痕跡。
「妳都已經二十五歲了,我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是孩子的媽了,妳還在給我賴床!」莊媽媽用力的拉開蓓亞臉上的棉被,不顧她還在睡眼惺忪的樣子,直接擰住她的右側臉頰。
一轉無效,二轉、三轉、四轉總會有用的。
「啊啊啊啊,媽,不要再捏了啦,不要每天都捏這麼大力啦,我的臉都快被妳弄壞了!嗚嗚!」蓓亞用手捧著頰,眼裡噙著淚水的躲到床角。
「妳不要以為妳姓莊就可以給我裝可憐!快給我起床!都已經八點半了!」媽媽離開前還不忘把她的被子用力掀開,「難怪人家說家住越近越晚到,嘖嘖,真不知道妳是像誰,我以前可是都第一個到公司……」
媽媽的碎念聲就像是一陣催眠的魔咒,唸得讓蓓亞更想睡了。
但基於已經到了八點半,再怎麼貪睡,也真的該起來梳洗。
莊蓓亞,二十又五,正值所謂既不青春萬歲,卻也尚未凋零的年紀。
她的公司就在距離家裡步行十五分鐘,騎車五分鐘的距離,偶爾她會騎個腳踏車,節能減碳順便減個肥,不過通常都只有在她暴飲暴食的假期過後才會徹底實行。
「蓓亞,桌上有吐司,看妳要不要自己抹個草莓醬,不要的話自己去外面買。」莊媽媽拿著菜籃筆直地從她身邊經過,「我先去買菜了,今天回家吃吧?」
「嗯。」她實在不太喜歡草莓醬吐司,但因為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去早餐店,所以只好溫馴的聽從母命開始乖乖抹吐司。
唉。
憂鬱禮拜一,不用怎麼猜,也知道又是無趣的一天。
「早安啊,蓓亞。」
就在她順利刷下八點五十九分的卡時,櫃台妹妹曉薇露出了她可愛的虎牙,直直衝著她笑。
吶,即使老天爺讓她返老還童十歲,她也不可能有曉薇一半可愛。這道理她還算是懂的。
「曉薇,早安。」她也對女孩露出個虛弱的笑容──沒辦法,她昨天看韓劇看得太晚,實在很難充滿朝氣。
「啊,蓓亞!」當她準備穿越旁邊的辦公室入口時,曉薇卻叫住了她。
「嗯?」
「妳……妳嘴角……」
「嘴角?」蓓亞摸摸自己的嘴邊,卻什麼也沒摸著。她還沒吃東西,應該不可能會有飯粒之類的東西沾到吧?
「右邊右邊,對,這個……我拿鏡子……」曉薇好像有點著急,趕緊打開抽屜準備拿出她那貼滿水鑽的小立鏡。
為什麼不自己拿出鏡子?因為她壓根沒帶出門。
雖然她自己也覺得連鏡子都不帶,實在不像個女人,可是不知不覺,她好像也挺習慣了這樣自在的生活。
「曉薇、蓓亞,早安啊。」一抹身影突然從兩人身邊經過,還伴隨著濃郁的咖啡香。
公司茶水間擺著一台咖啡機,每到早晨或午後,總是會瀰漫著陣陣咖啡香氣。
「啊,早安。」蓓亞瞬間羞紅了臉,羞澀的回應道。
這人是唯一一個能讓已經枯萎的莊蓓亞稍微能喚醒自我女性魅力的男人,蓓亞從進公司就很欣賞他,可惜似乎一直都處於毫無進展的狀態。
「蓓亞今天又睡過頭了哦?」掛著爽朗微笑的江治平輕輕伸手比了一下莊蓓亞的右側嘴角,「還沾著牙膏呢,像個小孩子。」
莊蓓亞頓時覺得自己的世界又再度崩塌了一次,不過她這次有努力將尷尬的笑容維持到江治平離開她視線範圍之後。
「高曉薇!」她趴倒在木頭櫃檯上,上方的燈罩著她,猶如襯托著她的悲傷。
「對不起,沒拯救到妳。」高曉薇深表歉意的說著。
「沒關係……反正我的形象幾乎已經破壞光了,」莊蓓亞露出悲傷的神情,並伸出了她的右手,「如果方便,可以借我一張濕紙巾嗎……?」
今天這個禮拜一,看來不太無趣,但卻是非常令人憂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