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治平從家豪的辦公室走了出來,輕輕的關起了那扇熟悉的木門。
沒有他想像中應該有的猶豫跟悵然,他覺得很自然,覺得很輕鬆,彷彿之前禁錮住他的那些束縛感全都被鬆綁了一樣。
他不會說他早該這麼做,但真正做了之後,才發現以前的自己是有多麼的不容易。
那天,他跟老闆聊了很久,關於自己對這間公司的想法,還有他對未來的展望,以及他原本幾年前就想做,卻沒有真的實現的夢想。
家豪一直很欣賞江治平,所以當他真的開口跟他提離職,而且還是決定當周就想要離開時,他完全沒有責怪。當然,挽留是一定會提的,只是他知道江治平絕對不會答應。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如果說出口的,就不會輕易反悔。
雖然法令有規定,像他這種年資的員工,是不能說走就走的,可是家豪特別給他優待,讓他可以毫無負擔的離開。
辦公室裡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掛鐘那滴滴答答的聲響繚繞在他的耳畔,時間催促著他快點往前走去,勸他不要繼續停留徘徊在這個僵局當中。
他輕輕勾起了微笑,然後回到位置上拿了公事包、關了桌機電腦,接著關閉辦公室的燈,往外頭走去。
此時,才發現辦公室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半個人影。
她站在電梯口,朝他一笑。
「你們談好久。」莊蓓亞好像是第一次主動對他說話。
他發現她沒有按電梯按鈕,看來是刻意等著他出來。
他伸手按了下按鈕,那往下的按鈕瞬間發出了黃光。
「是啊。」他說。
「聽說,你提辭職了?」蓓亞問道。
「是啊。」
「為什麼?該不會,是因為我嗎?」她神色窘迫。
他偏過頭望她,然後輕輕勾起一笑,「妳啊,當然不是因為妳才提離職的啊。」
「啊?」
「妳可是讓我多留了好幾年呢。都是因為妳這個笨蛋。」他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
如果他們能早點有這樣的對話,那麼,現在是不是也不會走到這種地步呢?
他不禁對過往的自己感到有些許的無奈。
莊蓓亞揉了揉被戳痛的額頭,一臉無辜。
電梯來到了他們所屬的樓層,門開了,他們倆個卻沒有一個人走了進去,任由電梯門恣意的關閉。
接著,他一把把她摟進自己的懷裡。
「最後,可以讓我抱抱妳嗎?」雖然這個問題問的很晚,但是他還是問了。
「你不是已經抱了嗎?」被壓在胸口的她聲音有點悶,然而卻沒有掙扎。
為什麼不掙扎呢?如果她能夠對自己多一點反感就好了。
「蓓亞,妳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他放開她,然後對她展開一抹微笑,「我從來都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謝謝妳,帶給我這麼多美好的回憶。再見了,未來,請記得幸福。」
接著,他就這麼走進了電梯裡,快速的按下了關閉的按鈕。
他不知道蓓亞有沒有看見,看見他那無法抑制留下的淚水,還有那只要晚了一刻就會發出聲音的哽咽。
不過現在他也不必管這些了。他用袖口擦了自己的臉,也遮住了自己現在的蠢樣。
真希望淚水可以帶走那麼多的悲傷,希望可以沖掉回憶中所有不堪的畫面,希望幾年之後當自己想起那段回憶時,只會想到那香醇的咖啡香,以及那張總是染著一絲緋紅的臉頰。
也能想起那幾年,一起說的那句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