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問題問得很沒意義,她說出口的那剎那就發現了不對勁。
為什麼討厭一個人呢?為什麼討厭我呢?而我又為什麼討厭你呢?
『如果,對方沒有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連結起來的話,一切都會不一樣嗎?』美玲當初對她說的那席話突然間映入腦海裡,『但是,如果他就是妳現在認識的這個人呢?這一切還會改變嗎?』
過去大家只要提到李伯恩,她就會氣到像在cosplay關公,還可以洋洋灑灑的說出一百個、一千個討厭他的理由……但是這些理由,真的足以拿來討厭一個人嗎?還是,她只是不停的在找尋討厭他的理由呢?
不曾真正與一個人相處,就已經開始對一個人反感,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讓嫌惡的情緒逐漸發酵,直到已經搞不清楚是否真心討厭那一個人,又是為了什麼不喜歡他。
那麼,他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我、我也沒有真的很討厭你啊,只是你這樣耍我,我當然很不高興。」莊蓓亞無意識的用手捲著髮尾,尷尬的回答著,「你明明知道我是誰,為什麼之前都不告訴我?那既然你不跟我說你是誰,那為什麼最後還要用這種方式讓我發現自己被耍?」
「妳認為妳真的只是因為這個在不高興?」他突然這樣問道。
「不、不然勒?當然是因為被耍不高興啊!誰被這樣捉弄還會心滿意足啊!我又不是被虐狂。」莊蓓亞忿忿的說道。
「可是,我印象中,妳以前就很討厭我了不是嗎?」他突然說出藏在心裡許久的話語,「難道現在就不討厭了嗎?」
莊蓓亞腦袋突然斷電關機。
討厭他?他怎麼知道我討厭他?難道是那天真如我父母的兩個活寶跑去跟李伯恩的父母告狀嗎?
怎麼可能,他們一直很希望我們認識,希望我們還可以跟小寶時代一樣「友好」,怎麼可能會講這些?不過這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們一項都很里長伯的個性,哪天我在電視裡看到自己醜陋睡姿被揭露,說不定也可能是他們看到電視台在徵選什麼女兒三千個神祕睡姿照片選集,就為了一個一千元禮券把女兒給賣了。
當莊蓓亞還在腦中小劇場時,李伯恩又再度打破了沉默。
「跟妳說這些,好像很沒有意義,但是其實,我一直不懂妳為什麼會這麼討厭我,我跟妳幾乎沒有交集,妳可以不喜歡我這個人,也可以不喜歡我的家人,但是我實在很難理解,妳為什麼可以對我到了討厭的地步,」李伯恩露出非常難以理解的神情對她說著,「甚至還認不出我是誰。」
「認不出你不是很正常嗎?我又沒見過你!」莊蓓亞突然憤慨了起來,這個男的也太無限上綱了吧,講這些荒謬的理論是想讓她罪惡感加深嗎?明明錯的人就是他,還這樣義正嚴詞的說這些有的沒有的。
真的太討人厭了,果然沒有錯。
「可是我就認得出來妳的樣子。」他說。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會認出我的樣子!」莊蓓亞倏地站了起來,對著他大聲的說著,「我怎麼知道你背地裡對我調查了什麼?」
李伯恩似乎有點震驚,眼神裡透露出的一絲驚愕,卻很快的轉為憤怒。
「是,我對妳做了調查!我為什麼不可以調查妳?妳的存在干預了我整個三分之一的人生,因為妳,我沒辦法好好只做自己,為了妳說的那席話,我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莊蓓亞,妳搞清楚,不是只有妳覺得困擾,我也是!」他也站了起來,義正嚴詞的對莊蓓亞說道。
這個時候,莊蓓亞才感覺到李伯恩的氣場如此強大,平常因為總是友善客氣,就算是想捉弄她、講一些惡毒的話,也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對方在開玩笑。可是這一次,卻是他第一次對她這樣說話。
是啊,或許是吧。
如果對方的存在干涉了一個人的人生,讓對方感到不快樂,那麼反過來說,其實那個「受害者」不也是同時介入了「加害者」的人生嗎?
那麼誰才是受害者,而誰又究竟是加害者呢?
「我小時候一直都沒有討厭妳,我雖然不喜歡南北奔波,要這樣坐車上來台北實在是很折磨人的事情,但是只要來台北,父母說要來找你們,我還是跟著去了,可是每一次妳都不在家,讓妳父母想盡辦法替妳開脫找藉口,而我們也選擇相信那些扯到爆炸的理由,」李伯恩屈指開始細數她的惡行惡狀,「交代不清的夏令營、半天就結束卻又拖一整天不回家的返校日、去公園打棒球被球K到頭去看醫生、出門買雞蛋買到失蹤……騙誰啊!」
哎呀,原來爸媽替自己想了這麼多藉口啊。
突然有點感激老爸老媽了呢……
《快加我好友!》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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