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然後又搖了搖頭。
他也與我對看,接著對我嘆了一口氣。
「那妳幹嘛要一直打電話給我?真是的,現在很晚了欸,我要回去了。」他嚴肅的對我說著,然後從沙發上坐起,朝大門走去。
我沒有追上去,只是坐在原地。
他也沒有開門離開這個房間,我聽見他折返的腳步聲,然後蹲在我的面前,伸手擦去了我臉上的淚痕。
「對不起……」我緩緩的開口說道,「因為除了你,我不知道還可以找誰。這個世界裡,我沒有一個朋友是單獨屬於我一個人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繼續蹲在我面前,靜靜的看著我。
而我感覺我眼裡噙滿了淚水。
「怎麼辦?」我問。
「甚麼怎麼辦?」他反問我,但語氣很輕很溫柔。
「我該怎麼辦?」說出口的那瞬間,我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整個空間裡,只剩下我哭泣的聲音。
煙燻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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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睡吧。」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額頭,然後走到房門邊關掉電燈開關。
「那你呢?」我怯弱的問道。
他回頭看了看在黑暗中的我,然後又折返回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等妳睡著再走。」我聽見他這麼說,然後就緩步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雖然我跟楊漢仁還不是很熟悉,但是不知怎的,此時的我卻因為房子裡有著他而感到安心,也甚至不太擔憂醒來之後他會把我家裡的所有家當給搬光。在幽暗的房間裡,我聽見他在小廚房裡面清洗杯子的聲音,以及他那順口哼著的歌曲。一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來他唱歌如此好聽。 -
「妳醒了?」未完全閉合的房門邊傳來了一句問候。
「呃?」
當我還沒有意會過來時,房間的燈被打開了。接著,我看見了最令我意外的人出現在我的屋子裡。
是楊漢仁。 -
我記得我昨晚哭累了,然後衝出家門想要追回他的身影,卻發現已經遲了,他原本臨停的車位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攤又一攤的水窪。我跌坐在路上,任由雨滴無情的打在我的身上,還好夜已經深了,一直都相當安靜的小巷裡,除了綿延不絕的雨聲之外,只剩下我的哭聲。
他離開了。
他就這麼離開了,卻沒有帶上我。 -
「我們還是分手吧。」我聽見自己說出這句禁語,在我還來不及阻止自己的時候,這句話就這樣衝口而出,毫無保留。
他愣住了,然後看著我不發一語。
我多希望他可以跟以前大學的時候一樣,伸手拍拍我的頭,然後溫柔的低聲說著:「肚子餓低血糖嗎?幹嘛又說這種話?我帶妳去找東西吃呀。」
可是這次他沒有。
他嘆了一口長長的氣,然後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公事包還有外套,然後就這樣毫無眷戀的走出這個空間。
我聽見門關起來的碰撞聲,他沒有甩上門,只是輕輕的把門給靠攏了,可是在我的心裡,卻是一陣砰然巨響。 -
我話都還沒說完,他就從身後拉住我的肩膀,然後把我徹底的轉了過來,以一個最強勢的吻扣住了我。他捧著我的臉,激烈的吸吮我的嘴唇,甚至讓我不禁往後倒退了幾步,直到靠到牆為止。
時間彷彿停止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
這並不是我跟他的第一個吻,然而卻是我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這個吻並不是屬於我的。只是他的一種發洩,只是他的一種恨意,只是他的一種言不由衷。
我總是希望這種「美好」的片段可以永遠保留下來,我總希望可以一輩子跟他在一起,可是今天的這一刻當中,我卻發現我好希望時間快點重新運轉。
我無法再忍受下去了,所以我選擇推開了他。
「凱璇……」被我推開的他像一隻負傷的野獸,對我露出了脆弱的神情,在那俊秀的臉龐裡,只有滿滿的傷心。
可是這個傷心卻不是屬於我的。 -
突然間,手機卻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訊息聲。是楊漢仁。
「派對好玩嗎?」
這五個字瞬間映入我的眼簾,即使我不打開訊息,依舊清晰的闖入我的眼裡。我滑開對話框,想回些甚麼,然而卻發現此時此刻的我竟是無話可說。
我剛見證了一場幸福的起點,卻發現自己的幸福已經進入終點。 -
「小毅,我們是不是該去拿……」我原本是想提醒小毅我們該去冰箱拿蛋糕的,可是當我一個轉頭,看見他臉上的神情時,卻忍不住噤了口。
當全世界都在為了王宇皓與陳思涵終成眷屬而忍不住微笑的時刻裡,他卻露出了最突兀的感傷神情。
而這個表情即使被任何一個人給忽略,也無法讓我當作未曾發現。
他的眼神沒有離開過軸心,雖然那裡站著兩個人,但我卻很清楚他一直看著的人是誰。他用落寞的神情盯著相擁的兩人,手上的那塊寫著「要幸福哦」的珍珠板還半舉著,不過他很快就發現我正盯著他瞧,所以立刻恢復了原本溫柔微笑的神情,彷彿剛剛那個落寞的青年只是我一時眼花而產生的錯覺。 -
「其實我也覺得很感嘆呢。」跟我一同坐在沙發上的小毅注視著他手上的那顆氣球喃喃說道,「這時候才不禁感覺到原來自己也已經長大了。」
「哎呀,我們一直都是好寶寶資優生楷模的石斑魚怎麼會有這種感慨來著呢?你應該是我們裡面混得最好的人呢。」張筠婷帶著笑意說著。
小毅露出了靦腆的笑容,然後開口說道:「雖然混得很好,但心裡還是會常常質疑自己是不是已經真的長大了呀,感覺雖然年紀逐年的增加了,可是很多時候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靈並沒有跟著一起長大。」 -
「欸,漢仁哥,你有參加過朋友的求婚活動嗎?」我悄聲的問道。
他露出了更加詭譎的神情,然後淡然的說道:「當然參加過幾次,我都幾歲了。」
「如何如何?」我興奮地問著。
「如何?妳是想知道他們離婚了沒嗎?」
「吼!」我的熱情瞬間被澆熄了,只好送上一個大大的衛生眼,「漢仁哥,你真的有夠不浪漫的!超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