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游志毅勒?你沒邀他喔?」何安傑一坐下就望望四周,似乎在找游志毅的樣子。
「有啊,我怎可能不邀他,」我說,「只是他都對我的line已讀不回欸。」
「他大概還在討厭你吧。」何安傑大手一攤,帶著笑意看著我。
我知道他在笑什麼。
那一年,他揮了我一拳。扎扎實實的一拳。
在校慶結束的那一天,我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他走了進來,與我沉默對視,然後他朝著我的腹部用力的打了一拳。
8760小時
-
-
「對不起。」他只對我說了這句話。
等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還投入了這麼多無謂的情感……最後只給了我一句「對不起」。
我覺得自己的臉慢慢熱了起來,我不停的深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一些,但似乎還是沒辦法止住那無法克制不停奔流而下的淚水。
「我知道了。」
我把書包拎起,立刻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現在的我,只想立刻逃離這個空間,離開一個沒有王宇皓的地方,不需要看見他的身影,遠遠逃離他現在站的那個位置,還有曾經跟他有過的任何回憶的地方。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思涵!」他突然間急急拉住了我的手。我回頭看著他,這一次,眼裏卻帶著深深的恨意。
「你放手。」我用力地甩開他的手,用最快的速度奪門而出,甚至沒有轉過身看看他是否有要追上來。 -
「愛哭鬼。」他對我說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人潮已經慢慢散去了,我坐在位置上,準備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抬起頭望,是王宇皓,他反坐在我前方那位同學的桌子上,直盯盯的看著我。
「看什麼看啊!」我自顧自地繼續整理東西,完全沒打算理他,彷彿把對自己的氣出在他的身上一般。唉,還真不是普通的幼稚啊。
「妳上次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突然問著。
「什麼話啊。」我隨口回了他。
「妳說,」他靜靜的說著,「『我的王子』。」
我停下手邊動作,看著眼前的他。
短短的頭髮,健康的膚色,那雙眼睛閃耀著神秘的光芒。
已然空無一人的教室裡,只有窗邊微弱的陽光照向他的左側,讓他彷彿透著光似的在我的面前,閃閃發光。
「你不懂什麼意思嗎?」我問。
他看著我,意味深長的深吸一口氣,然後搖搖頭。但我卻不認為他不懂我的意思。
「我喜歡你。」我說,「我很喜歡你。」 -
他沒有繼續說話,我抬頭看他,卻發現他伸手抹了抹我的臉,此時的我,才發現自己的臉已經爬滿了淚痕。
「很痛嗎?」
「我搞砸了。」我望著他,「怎麼辦?」
「沒關係啦,你們班根本沒人在意這場比賽,大家只會關心等一下的補習班功課寫了沒。」他拍了拍我的頭,然後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我的旁邊。
「原本會贏的。」
「妳又不知道會不會輸,說這什麼話。」
「一定會輸的。」我把臉埋在手裡,開始嚎啕大哭,「都是我的錯!」 -
那些悶在心頭的話語,我決定不再去想了。
能夠忘卻一切煩惱的方法,就是拿另外一件事去填滿我的心思跟生活裡的每一刻。
現在的我,不應該再繞著王宇皓轉圈圈了,潘朵拉的玻璃瓶裡,除了你,也該容下其他願望。 -
我在床上,緩緩的將他送給我的手錶戴了起來。透過錶面,可以看見分針與秒針規律的運轉著,時光的流動似乎都會從其中輕輕瀉出,就像一波細涓而漫長的時光河流。
突然很希望今年冬天來幾波激烈的寒流。
好希望你不得不用上我織的圍巾,不得不想起我。 -
那天,照慣例一放學,整間教室就會鳥獸散,大家都急著要去補習或去覓食。
王宇皓很倒楣的被理化老師叫去教師辦公室,而我則是刻意的留在教室等著他回來。
毫不意外,當他進到教室看見我還在時,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咦?妳還在?」
「嗯,在等你啊。」我照著自己的劇本說出了應有的台詞。
他似乎有點錯愕,然後緩緩的回到位置上收了收書包,卻發現東西多到不知道該放哪裡。
「怎麼啦?有什麼事情嗎?」他一邊收,一邊問著。
我把一個用銀色包裝紙裹住的禮物放在他的桌上。
他看著我。
「這?」
「生日快樂。」我緩緩的說,「我的王子。」 -
「沒關係的,妳不要在意我說的,」他說完,便抬頭看了看天空,輕輕的說著,「其實我的生日也快到了呢。」
「咦?對吼,你是十月底。」我記得他是天蠍座的。
「對啊,我可以先偷許一個生日願望嗎?」他伸手拉了拉我的髮尾,「我希望,等我們都長大的時候,除了我以外,妳的身邊可以出現一個『真正的王子』。」
風輕輕吹散了一地的落葉,我望著他溫柔的神情,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感覺千愁萬緒,卻理不出一點言語告訴他我心裡真正的想法。
我並不需要什麼真正的王子,我只想要你在我身旁。 -
「我覺得有點不敢置信。」石斑魚揉揉眼睛,一臉驚訝的說著。
「不敢置信什麼?」打扮成巨人級老奶奶的何安傑疑惑的問道。
「你們這次……是在演哪齣?」他激動地指著在場的每個人。
「這樣是不是很特別啊?」打扮成公主的林凱璇,輕輕的把王冠放上石斑魚的頭頂,「開心嗎?我的王子。」
在場的每個人,聽完這句話的瞬間,雞皮疙瘩都忍不住掉了一地。 -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家人就是家人,即使曾經吵過多少次架,為彼此流下多少眼淚,傷了對方多少次的心,但是最後團聚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可以感受到溫暖,還是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愛。
我當時以為,這樣就是全世界家庭的樣貌,我一直以為,家人之間破碎的感情,永遠都有癒合的機會。但我不曉得的是,有些人心口裡的傷,已經再也無法癒合,有些人與另一個人的感情,經過了太多次的傷害,再也無法去維繫這個關係。
對於當時的我而言,我還不曉得自己生活圈以外還有什麼樣的世界,一直到他告訴我他那些年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之後,我才終於了解原來他跟我所生活的世界,有多麼大的差別。
然而,那也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