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充滿眼淚跟鼻涕的告白之後,我跟王宇皓之間出乎意料的沒有太多的改變,最多只是回到最初認識的時候,彼此之間正常的交際,沒有了多餘的陪同上下學及互傳簡訊而已。
但很奇妙的是,從那個禮拜二開始,連我都能感受到我左右兩邊的男孩子之間,似乎有些微妙的變化。
我很明顯感覺到,雖然石斑魚還是整天親切待人,總是掛著那溫和又熱情的笑容,但好像有點刻意在閃躲王宇皓,甚至在我們這群人聚會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漏掉王宇皓說的話語,直接回另外一個人的話題。
「你跟石斑魚吵架了嗎?」我有天忍不住問了旁邊的王宇皓。
「啊?沒有啊。」他倆算是口徑一致,不管誰問了這個問題,他們總是給予一樣的回答。
雖然覺得他們兩個不知為了什麼吵架不說話,但是隨著課業越來越沉重,大家也慢慢不再聚焦在這上頭,討論的話題只淪為無病呻吟跟怨天尤人。
我在寒假來臨之前,主動跟媽媽說想去補習。媽媽雖然覺得意外,但能夠讓我成績更好,也是她所樂見的,所以她也很積極的幫我找了一間鄰居媽媽們都推薦的補習班,然後把我送進那我從過去一直非常排斥的監牢裡。
我總是打趣的跟筠婷說,現在不用上學的時間裡,我不是在補習班裡,就是在前往補習班的路上。
「妳這樣不會覺得很痛苦嗎?還好媽只要求我可以考個公立,對我倒是沒有多大的期望。」筠婷某天在升國三的暑假跑來找我,我們偷偷跑去補習班附近的一間冰山一角飲料店躲著。
「是也還好,也因為一直在補習,所以讀起書來心無旁鶩啊!」我一邊吸著我的百香果冰沙一邊說著。
「真的吼,有時候真的覺得妳很可怕欸。」
「怎說?」
「讀書讀得那麼用心,國二下的成績又回到正常水平,連我媽都說我跟妳相處那麼久,怎麼都沒得到妳一點聰明才智?」她咬咬口中的珍珠無奈的說著,「我只能怪我的基因太差,追本溯源,不就是我老媽自己的問題?」
我們開懷大笑。
在那個有點痛苦的暑假裡,彷彿這樣純粹的友情是唯一可以讓我得到救贖的機會。如果當時我的身邊沒有張筠婷的陪伴,那我的童年時光,抽掉的沉悶的課本跟考試卷之外,我將一無所有。
「話說,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我用右手撐著我的臉,一臉疑惑的看著筠婷。
「什麼東西奇怪?」她那杯珍奶好像一輩子喝不完似的,一直停留在半杯的狀態。
「我一直在想,妳好像很久沒花癡了。」我說,「妳真的是張筠婷嗎?還是妳只是披著羊皮的狼?」
「妳是指我是狼還是羊啊。」她瞇起眼睛,露出了責備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妳幹嘛問得這麼詳細,我怕妳知道會難過,還是別說了吧。」我撥撥我的短髮,最近天熱,又弄得更薄了一些。
「妳真的很賤。」她用扇子打了一下我的肩,「花癡喔,我也不知道欸,覺得我們學校好像品質有點低落,補習班也沒什麼好看的帥哥,至於品質不錯的我也都喜歡過了。」
「都喜歡過了喔……等等!什麼?妳都喜歡過了?全部?ALL?」
「妳激動個屁啊。」她再度用扇子打了一下我的頭,「認真話跟玩笑話妳都分不清楚啊,蠢瓜!」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夜幕低垂。
媽媽幫我溫了一杯牛奶,因為我跟她說我想寫完評量再睡覺,她似乎也被我最近的努力給嚇著,所以也對我格外的溫和。
我隨手喝了一口牛奶,打開了桌上的3M博視燈跟地上的小電風扇,並翻開了理化評量新的一頁,隨手從鉛筆盒裡拿出了我那隻從小六開始用到現在的自動鉛筆,準備開始溫習功課。
日復一日,我就像是一個機器,每天不停的運轉著。
只要把自己的思緒給掏空,放進新的東西,就再也不會有餘力去思考一些無益的事情。
我輕輕地按了一下自動鉛筆,卻發現只剩下一小截的筆芯,順勢從筆管裡掉了出來,而桌上的筆芯盒已經空了。
『妳都不帶筆芯的嗎?』
『我都直接放在自動鉛筆裡耶,一次放個四五支這樣,總覺得也比較方便。』
『可是像現在這樣就很不方便了呢。』
我望著那盒空掉的筆芯,發了個呆。
吶,怎麼說呢。
有太多與你有關的回憶,也是一件令人困擾的事情啊。
我輕輕的笑了,接著拿出筆筒裡的鉛筆跟一旁閒置已久的削鉛筆機,開始幫它削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