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燻妝》5.迷戀

by 貝怡杉

  「哦?聽起來新部門的人都還蠻不錯的嘛。」電話另一頭的小毅笑著說道,彷彿也替我開心著。
  「是啊,真是太好了,果然跟前輩說的一樣,離開企劃部才是對的選擇。」我穿著寬鬆的睡衣,在家裡一邊跳著奇怪的舞步,然後一邊與游志毅通著電話。
  「不過你們公司到底是在賣什麼的啊?」他話鋒一轉,突然這麼問道。
  「咦?」
  「我好像從來沒聽過妳提到妳們公司的產品齁?我記得妳說過妳們是科技公司來著?」
  我的舞步嘎然而止。
  對齁,我們公司到底是在賣什麼的啊?雖然我在企劃部待了半年,但總是在幫忙處理一些枝微末節的潤飾打雜小事,從來都沒有被叫進去參與實際的企劃籌備。雖然陳姐她們確實對我不是很友善,也不是很樂意想教我,可是說句實在話,我確實也沒有很認真積極想跟她們學習。
  一天混過一天,不知不覺也這樣混過了半年,這半年裡,我究竟學到了什麼呢?
  「喂?」
  「啊,抱歉抱歉,對啊,我們是個科技公司沒錯,可是我還不是很熟悉我們的產品⋯⋯」我有點羞愧的說著。
  電話那頭先是沈默了下,然後爆出了爽朗的笑聲。
  「幹嘛呀,不知道的話,學就好啦!妳這麼聰明,有什麼難得倒妳的呢?」小毅笑著對我說道,即使因為他的身後傳來陣陣因為公司聚餐而充斥的滿室喧囂,卻也無法掩蓋著他的陣陣笑聲。
  是啊,有什麼可以難倒我的呢?
  一直以來,可以輕而易舉把我難倒的人,只有你。只有你而已。我總是隨著你的話語改變心境,隨著你的舉動而影響喜悲。
  我把已經掛斷的電話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噗通一聲跳上了柔軟的床鋪。
  我總是想著怎麼戒斷對他的依戀,但是不是其實維持著也沒什麼不好呢?

  喜歡小毅的日子究竟過了多久,其實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了。
  或許是在升上小學六年級的那個暑假,我們一起參加的那場夏令營開始的吧?雖然當時已經跟游志毅同班一段時間了,但是還是跟他不是很熟悉,我和他都是班上的風雲人物,不過卻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交集。
  參加那場夏令營,也不是我想參加而報名的。因為爸媽暑假要工作,每個寒暑假都只想把我往各個補習班安親班塞,彷彿只要讓女兒可以有個容身之處就好了。所以當媽媽聽到隔壁家讀國小的女兒也參加了這個夏令營的時候,連活動內容都還沒搞清楚,就立刻幫我報名了,也完全沒問過我的意願,就這樣擅自的幫我安排了。
  不過或許我也很習慣這樣被安排好的人生,所以對於這場夏令營,我倒也沒有非常排斥。就當作是去交新朋友的嘛!也沒什麼不好!
  然而卻在那一次夏令營裡,我第一次認識了游志毅,深切的感受到他照顧身旁朋友們的溫柔體貼,意識到他獨立且充滿想法的異常帥氣。
  在懵懵懂懂的年歲裡,我首次嚐到了愛戀的滋味。
  不管他的身影移動到了哪裡,我的目光就追隨到了哪裡,我下意識地不停觀察他的每一個小動作,就連他練習打童軍繩苦思的樣子我都覺得無限迷人。
  或許現在回頭來看,當時的自己真的是蠢到一個極限,尤其是看了我們幾個人在小學的合照之後,更覺得他當時的造型真的是俗到有剩。可是怎麼說呢,感情總是在妳毫無防備的時候闖進了妳的心裡,即使妳再怎麼預防,最終還是無法抵抗他的入侵。
  那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有想要主動爭取的事物,就像終於開了竅一般,我從過去的被動,轉化成了積極不懈的女孩。於是我瘋狂的想讓他看到我,瘋狂的想融入他的生活圈,所以即使從國小畢業,國中分到不同的班級,我還是積極的想跟他見面,想跟他製造很多巧合跟機會,只希望可以逗留在他的心裡久一點點。
  所以,即使我不喜歡曬太陽、不喜歡露營、不喜歡野炊,我還是義無反顧的跟著他一起加入童軍社,只要可以跟他在同一個空間裡,就可以感覺到幸福。當時的自己真的是單純的活著呢!只要一點點這樣的陪伴就夠了。
  不過正巧也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藉由小毅認識了張筠婷和陳思涵這兩個好朋友。或許這也是意外中最美好的收穫吧!
  橫跨了十幾年的歲月,或許很多美好的事物都沒留下。但除了那日益猖狂的臉部細紋之外,還有幾個好朋友總是在我的身旁。還有他,始終都在我的身旁存在著,然後靜靜的發著光,照亮了我的一切,照耀著我的心靈。
  他是個多麼溫柔的人啊,因為知道我不能沒有他,所以一直都還是留在我的身邊,始終都沒有離開。
  說到底,我是多麼的幸福,也是多麼殘忍的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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