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燻妝》11.挫折

　　很多人都說，楊漢仁是公司的黑馬王子，跟我們同組的李家祥則是白馬王子，原因純粹只是出自他們的坐騎機車的顏色而已。不過換個角度來說，他們確實都是這間公司裡王子型的人物。
　　在這個行業裡，帥哥是不少，可是長的敦厚老實或長相猥瑣的也不在少數。
　　這時候真的就要由衷感謝上天讓我們部門裡可以擁有這兩大帥哥，即使個性機車，至少看了也賞心悅目呀。而這個說法，也是小夏跟我提及的。
　　「話說，剛剛那個承辦人是不是有點瞧不起我啊？」當我們到達公司樓下，我站在旁邊等楊漢仁把車停妥之際，默默開口問道。
　　剛剛我們一起去了一家百貨的資訊部，這是公司第一個撥給我維護的案子。這間百貨跟我們公司的業務員都非常熟了，合作已經好幾年，配合一直都非常愉快。經理說只要我不出錯，基本上都可以穩定的簽到他們每年的維護案。
　　感覺好像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可是怎麼會有大家說得那麼容易呢？雖然窗口信任楊漢仁，卻不一定相信我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新業務，更何況標準就是個門外漢。
　　如果，如果我把這個案子也丟了，那我該怎麼辦？我還能留在這個地方嗎？心裡不知道怎麼的，一股腦的出現一堆負面想法，重重的籠罩著我。
　　「怎麼會？」楊漢仁轉過頭來疑惑的看著我，就像是我講了什麼荒誕無稽的問題似的。
　　「難道是我的錯覺嗎？」我喃喃自語。
　　「……嘛，妳臉皮別這麼薄，被擺個臉色就自信心受創，這麼脆弱以後的日子更有得妳受了。」他拔起安全帽，然後跟著我一起走進公司大廳。
　　我沈默不語，只是乖乖跟在他的身旁。
　　他可能見我意志消沈，於是在電梯到達我們公司所屬樓層之後，他並沒有一如往常的直接走了出去，反而是伸手一把把正要走出門外的我拉了回來。
　　我驚訝地望著他按下一樓的按鈕。
　　「你幹嘛啊？」我埋怨道，「還那麼大力抓我，你看手腕都紅了啦！」
　　他沒有回應我，只是默默的聽著我的抱怨，直到電梯再度打開，他恣意地走了出去，完全沒有想理會我的意思。
　　我雖然有些疑惑，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只好跟著他一起走出公司大廳。
　　那天，是一個帶著微風的豔陽日，楊漢仁走到我們第一次相遇的花圃旁，然後拿出外套內裡口袋裡的香菸包，對我笑了笑。
　　「妳會介意菸味嗎？」他禮貌性的問了問。
　　「我介意你就不抽了嗎？」我反問。
　　他偏頭看看我，然後又把那包菸收了回去，「只是我現在不抽菸，會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會比較自然。」
　　「什麼意思？」
　　「妳不是有一些疑惑想問的嗎？如果我們現在就上樓，經理一定會問妳今天過去的狀況如何，妳能夠自然的回答嗎？如果他問妳承辦人對妳友不友善，妳能夠充滿自信的說我一定可以讓他們相信自己嗎？」他突然連珠砲的問道。
　　我沈默不語。
　　「我知道妳沒有自信，不過這個狀況我一點也不意外，」他望向那萬里無雲的天際平靜的說道，「誰一開始就是個厲害的業務員呢？我一開始也不是，所以妳也別太在意。我跟家祥一退伍就進這間公司了，那些曾經想離開這間公司的念頭也慢慢被麻痺了，一開始也是從怎麼不被當作笨蛋開始學起的。至於小夏，這個女人妳別看她總是少根筋，其實她非常有好勝心，只要想得到的案子，就算是要她去練習寫程式她都會試著努力去學會。大家都是這樣來的，妳感到的挫折並不是多特別的事情，別想太多了。」
　　「……我剛剛在那裡，好像是個笨蛋一樣，一句話也沒辦法說出口。」我囁嚅般說道。
　　他聽完之後不禁輕笑，然後說道：「因為妳還不懂嘛，站在客戶的立場，或許帥哥美女是吃香的，但是絕大多數都是想要一個可以幫他解決問題的窗口，如果妳讓他發現妳只是個空花瓶，又怎麼能夠換得他的信任？」
　　「嗯……」
　　「妳現在要努力的學習，不能輕易被客戶問倒。這是最基本的事情。如果總是一問三不知，那很快妳就會變成免洗筷了，用完即丟。」他最終還是拿出了那包香菸，然後點了火，餘菸繚繞著，讓我有點迷惑了。
　　「分配給妳的系統是我們最簡單的一款，文字辨識雖然簡單，可是也不是很好賣。我們公司目前的技術就差不多如此，妳也知道公司沒有很積極想繼續拓展這一塊，跟我們同樣水平的產品差不多也讓這個市場趨於飽和了，公司之所以讓妳接這條產品線，看樣子也不是想讓妳去單槍匹馬的搶下多少市場大餅，只是希望我們其他人可以有更多時間去開發別的產品線，至於文字辨識系統的維護或更多額外的需求就交給新人處理就好了。」他吐了口菸，然後繼續說道，「這些話，經理不會跟妳說，其他人也不會跟妳說。堅強點，別輕易在別人面前露出這種受傷的表情。讓別人憐憫妳，不會讓妳得到太多妳想得到的。」
　　我低著頭，眉頭像是擰緊的毛巾似的糾結成一團。
　　我沒有想讓任何人憐憫我，我真的沒有！我多麼想大聲對他說道，可惜最終我一句也沒有說出口，只有讓視線一直停留在我的鞋尖，直到他開口說我們一起上樓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