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床邊的那個小窗探頭望去,看了看那寧靜幽暗的小巷,聽聽巷口那隻黃貓的嚶嚶貓叫,突然心靈感到無限的平靜。我拿起手機,看了看現在的時間,然後留了一段文字訊息給小毅,作為再度入睡前的既定儀式,即使我知道他入睡時刻都會把手機轉成飛航模式,即使我知道他就算忘了關閉也不會回我夜裡傳來的訊息,我還是無法改掉自己的這個小習慣。
彷彿這麼做,就像是我跟他在同一個空間生活著一般,就像他跟我在同一張床裡共同休憩著,只要我一個翻身,就可以嗅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洗衣精香氣。
我就像一個吸毒者,在沒有辦法獲得我想要的時刻裡,只能靠這些幻想來滿足內心裡的那些空虛,自欺欺人雖然荒謬,卻還是可以讓我感到些微的快樂。
話說回來,我究竟是個容易滿足,還是總是貪婪渴求的人呢?
『這個禮拜五,可以見個面嗎?』
『可以。禮拜五下班在妳公司樓下見。』
我看著手機裡的回應,難得小毅這麼乾脆的回應了,而我的內心卻沒有往常的興奮感油然而生,反倒是有些許的錯愕。
「幹嘛對著手機發呆呀?」小夏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趴在我眼前的座位隔板上,用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我瞧。
「沒甚麼啊。」我把手機螢幕向下蓋起,然後笑吟吟的回應著。
「呀,真不知道楊哥哥怎麼教新人的啊,才來沒多久就會說謊了,」她笑得開心,眼睛旁邊都擠出了笑紋,「可是技巧好拙劣哦,讓人都不好意思吐槽了。你說怎麼辦呢,家祥哥哥。」
「妳今天幹嘛講話特別噁心,我覺得我雞皮大概掉了一斤半。」在一旁打報告的李家祥連回頭看一眼都懶,只是隨口搭了腔。
「你講話才誇張,哪來的一斤半雞皮啊,真不知道你女朋友是看上你的哪一點才會跟你在一起的啊。」小夏翻了翻白眼,然後撲通的坐回她的位置上,在她轉身的那一霎那,我才發現她又戴了那只捕夢網耳環。
「小夏。」我對她轉過身的背影喊著。
「嗯?」她轉過頭來,那只耳環也跟著飛揚,就像是隨時可以捕獲我一般。
「妳的那個耳環,在哪裡買的啊?」我問。
「咦?妳說現在這個耳環嗎?」小夏指了指她的左耳。
我點了點頭,然後開口:「嗯嗯,我很喜歡,也很想買一個呀。」
「沒問題!我等等把賣場資訊發給妳!李家祥,你看看,我就說凱璇跟我的頻率超合的,連我喜歡的耳環她也很喜歡啊!」小夏堆滿笑容的伸手戳了戳李家祥的背膀。
「誰來把這個瘋女人帶走?少了她我覺得我效率會翻倍!」李家祥用一個顯而易見的白眼默默表達自己無奈的心情。
我對自己喜歡的東西,一向是很有主見的。
喜歡些甚麼,不喜歡些甚麼,每項事物在我的心裡都有一個明確的定位。除非迫不得已,否則我不會去接受我不喜歡的事物,也不會想辦法去融入我不喜歡的生活圈。
在學校生活裡,這樣性格對我並沒有甚麼妨礙,許多人欣賞這樣非黑及白的生活態度,也常誇獎我很有個性。可惜,在社會的範疇裡,這樣的我卻很難融入整個生活圈中。此時的我才發現,大家要的往往不是眼前那個人真實的自我,而是一個比較好相處的存在。
而這樣的我,一點也不好相處。所以最終只會被大家給鄙棄。
大學畢業之後,小毅毫無懸念的進到他最想要進的航空公司上班,雖然常常被其他人誤會跑去當個空服員,但他總是笑吟吟的跟大家解釋自己只是在總公司當個財務採購,與空少這個職位差了十萬八千里。
當時的我依舊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雖然勉勉強強的順利拿到所有學分畢了業,可是卻對未來懵懵懂懂。為了職業生涯規劃,我也花了不少時間跑去諮詢,可是都沒辦法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一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甚麼的我,卻對未來一點想法也沒有。
突然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已經從大學裡畢業了一年有餘。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小毅已經通過了試用期,不但加了薪,還成為辦公室的一顆最閃耀的新星。
小毅一直都是一個勤奮努力又優秀的人,他可以很快的適應新的環境,我一點都不感意外,他的人生一直都算是相當順遂,想要的幾乎沒有無法達到的,對於那些少數是他再努力也無法達到的目標,他也不會怨天尤人。或許這也是我喜歡他的其中一個因素吧!
「妳都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嗎?」有天,小毅這麼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