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燻妝》23.逆耳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著，我始終站在那個大廳裡，等待著他的來臨。
　　我滑著手機，用各種社群網站來打發時間，從Facebook逛到Instagram，接著無聊到開始逛著每一個熟悉的網拍頁面。
　　平常總覺得時間老是匆匆而逝，然而等待的過程裡，卻覺得我彷彿擁有了一個停止運轉的時鐘。
　　甚麼時候你才會出現呢？
　　甚麼時候你才會出現在我的眼前？
　　甚麼時候你才會讓我停滯的時間軸繼續往前走？
　　「林凱璇？妳怎麼還在這裡？」
　　我往後一望，卻看見楊漢仁的身影。他猶如從幽冥的空間裡憑空出現了，然後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
　　「嗯。」我只是點了點頭，也不知道還能多說甚麼。
　　「天啊，還在下雨喔？下這麼久是怎樣，最近雨一直下個不停，真的是煩死人了。」他走到我的身旁，然後望了望門外的雨勢，「不要跟我說妳一直在這邊等哦？」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把目光移到了我的鞋尖。
　　他沒多說甚麼，只是把擱在手臂上的紅色雨衣打開，然後用力的抖了一抖。
　　「難道妳沒帶傘嗎？」他簡略的問著。
　　「我有帶。」
　　「那妳幹嘛一直站在這裡發呆？」他問。
　　「因為，」我轉過頭來望向他，「我等的人，始終沒有來。」
　　他看著我，然後輕輕皺起了眉頭。
　　「沒來的話，妳不會撐傘先走啊？」
　　「啊？」
　　「別那麼廢啊，人家沒來接妳，妳自己不會先撐傘去吃晚餐嗎？幹嘛，難道妳以為自己是古人啊？還在上演『尾生抱柱信』這套嗎？」他一臉不屑的說著，「妳穿得那麼漂亮，只為了他一個人嗎？就當作是禮拜五心情好想打扮一下自己不就好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嘴巴別張那麼大啊，像個白癡一樣。早就跟妳說過了，得失心別那麼重，不管是哪方面都一樣。」他說，「是他叫妳等他的嗎？」
　　我搖搖頭。
　　「在忙工作？」
　　我點點頭。
　　「媽的，那妳別給人家那麼大的壓力好不好？都成年人了，這麼黏很可怕欸，妳又不是國中生。醒醒吧，妳已經二十好幾了，」他突然又捲起了手上攤開的紅色雨衣，「成熟的女人面對這樣的作法會怎麼處理妳知道嗎？」
　　我思考了一下，然後對他搖搖頭。
　　他看了看手錶，接著開口說道：「傳個訊息給男朋友，跟他說聲不用急，我會先去找個東西吃，加班很辛苦我了解，今天不用急著趕過來約會哦，我雖然今天穿的既漂亮又火辣，你今天沒看到真的是你的損失，但是下次約會的時候一樣還是會穿給你看的，請你不用擔心會錯過哦。」
　　「其實男人的心很簡單的啊，只要是正常且心智健康的男人放了自己女朋友鴿子都會心裡良心不安的，又不是心理變態，誰會故意放女朋友鴿子的啊？但是如果無法改變狀況的話，至少刷刷存在感、留點美好溫柔的印象也好啊，反正如果真的很不爽的話，我相信妳也不會忘記的，結婚以後再好好虐虐他啊。這樣不是挺好。」他突然連珠炮的對我說著。
　　「是這樣嗎？」我無辜的問著。
　　「當然是這樣啊，笨蛋。」
　　「好吧……」
　　「甚麼好吧，妳知道現在幾點了嗎？現在八點多了！妳在這裡站崗兩個小時也不會有甚麼嶄新的突破的，而且妳想想看哦，如果他真的現在此時此刻趕來了──欸，等等，他是要從哪裡過來？」
　　「桃園。」我回答。
　　「靠，桃園？那他即使現在下班趕過來，也都不知道幾點了啊。一個又餓又累，一個又餓又氣，妳想想晚上會發生甚麼事情呢？」
　　「……嗯。」其實我很明白會發生甚麼劇情，只是我一心只想見到小毅，所以一直沒有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
　　「不大吵一架我跟妳姓！姓林！幹嘛把自己搞得那麼辛苦啊，小妹妹。」他說，「別提到男朋友就老是擺出那張悲劇女主角的表情，哪有那麼慘啊？心裡的小劇場演多了也不會拿到奧斯卡女主角獎啊。」
　　「漢仁哥，你講話一定要這麼毒嗎？」我忍不住表達出自己的心情，帶著一絲怨懟的情緒說著。
　　他看著我，然後扁了扁嘴。
　　「唉，忠言總是逆耳，李家祥說的對，難怪這個部門就我還沒交到另一半啊。算了，吃飯去。」語畢，他便從包包裡拿出一把雨傘。
　　「不騎車回家嗎？」我疑惑的問道。
　　「嗯啊，先去後巷吃個麵再回家啊。」他手指著公司後巷的位置。
　　「我可以一起去嗎？」
　　「呃？」
　　「別露出這種嫌惡的表情啊……楊大師，讓我一起跟去吃飯好嗎？」我展開笑顏問著。
　　「別這樣笑啊，好可怕啊。要吃就吃啊，那家店又不是我開的，我能夠阻止妳進去嗎？」
　　「嘻嘻！」即使他這麼說，我還是笑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