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過去了,而我依舊還躺在客廳的地板上,手機擺在我的身旁,上頭的群組訊息不停累積,而我卻絲毫沒有心思認真讀它。
因為肚子餓了,所以還是把楊漢仁幫我買好的早餐吃完,然而一整天只吃了那一份吐司終究還是不夠,即使是多麼厭世痛苦,終究還是沒有辦法阻止生理上的飢餓。
多麼厭倦這樣的自己啊。
我慢動作撐起了身體,然後像是一株靠著支撐桿才勉強攀起的植物般,萎靡的靠在沙發前。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然而在我清醒的這七個小時裡,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改變,改變的只有我手機裡的那片訊息海。然而那些訊息卻沒有甚麼關於我的,他們依舊沉醉在前日夜晚的那場美好求婚當中,沒有人關心我跟小毅在那個夜晚裡也發生了甚麼。
不過他們何必關心我們發生了甚麼?他們沒有注意到我跟他的沉默也好,因為現在的我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們怎麼了,也不想花任何心思去解釋那個惹人厭煩的夜晚。
在這種時刻裡,我突然覺得此時此刻的我好需要楊漢仁。
在那用酒精麻痺自己的夜晚裡,我跟他傾訴了很多很多在理智時刻裡我絲毫不想談的細節,也不知怎的跟他說了一大堆我與游志毅之間的故事與我們之間最後的結局,然後也盡情的掉了很多眼淚,用盡力氣去消耗我內心的悲傷與憤怒。
他一定被我嚇到了吧?一定是的。
但他為什麼沒有離開我的身邊?因為可憐我嗎?因為覺得捨不得?還是因為我哭得太慘所以沒辦法順利從我身邊脫身?
當我沉溺在自己的自我詰問時,我的手機鈴聲悠悠響了起來,螢幕上面秀出的名字讓我猶豫萬分,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喂?」或許是因為整天都沒有說話,我的聲音不禁有些乾啞。
「喂?妳有好一點嗎?」楊漢仁沉穩的嗓音從話筒傳了過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聽著他的聲音,竟然讓我的內心又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波瀾,竟也有些想哭泣的衝動。
「嗯。」我簡略的回答著。
「妳明天有辦法上班嗎?」他問。
「嗯……應該可以。」我抹了抹眼睛,想試圖把眼淚擦乾,卻發現怎麼擦都沒辦法讓我的眼周保持乾燥。
他的聲音猶如一台催淚機,只要一開口就會讓我沒辦法止住淚水。
「……妳又哭了嗎?」
「我沒有。」
我想他很快就識破了我的謊言,可是卻沒有殘忍的拆穿,只是輕聲的笑著,然後跟我說了一句晚安。
於是我也回了他一句晚安才把電話掛斷。
我又重新躺回木製地板上,然後用雙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輕輕的對著天花板練習微笑著。
即使明日天就要塌下來了,還是終究要掛著微笑才能面對,對吧?
雖然因為連續兩天的頹廢導致我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我終究還是鼓起勇氣離開了這個屋子,趴踏趴踏的踩著我的那雙裸色高跟鞋打卡上班。
然而上班鐘才剛敲完不到五分鐘,小夏就用最驚愕的表情迎接了這一天美好的早晨。
「凱璇,妳的眼睛是怎麼了?」她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嘴巴都闔不起來了,害我一度也很害怕自己到底變成甚麼鬼樣子。
明明出門前的時候還用遮瑕好好的遮住了黑眼圈的啊。
「沒有啦,上周末參加了朋友的趴踢,不小心喝多了,結果今天眼睛就腫得亂七八糟的。哈哈哈。」連我自己都感覺這個笑聲特別尷尬。
「妳到底是喝多少才可以把自己喝成這樣啊,好可怕啊。」
「不過凱璇的酒量確實蠻好的,小夏妳還記得上次我們部門聚餐的時候,經理花了超多時間想灌她酒,可是這傢伙不但不擋酒,最後還反倒把經理給灌醉了,哈哈哈,笑死人了,不管甚麼時候想到這個畫面都覺得好好笑。」家祥不知道是對這個畫面多有愛,講完之後幾乎笑到不能自己,還好經理沒有從經理室走出來目睹這一幕,不然李家祥接下來大概就會有長達一個月的時間回不了家了。
我面對大家的疑惑,卻也只能陪笑帶過。除了跟著笑之外,我似乎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敷衍掉這些問句的方法。
「一大早你笑得這麼瘋是在演哪齣?」楊漢仁突然回到位置上,手上拿著從企劃部退回的資料夾,一臉疑惑的問道。
我轉過頭看向他,卻又瞬間把目光移走了,猶如老鼠見到了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