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燻妝》50.未接的來電

　　他今天跟平常沒有任何不同，可是我卻感覺自己的臉瞬間滾燙了起來，腦子裡瞬間想到了那個夜晚，那個令人措手不及的擁抱，以及那個溫柔的嗓音，以及我那魯莽到不知所以的吻。
　　「哈哈哈哈，漢仁你看他啦，到底笑點是有沒有這麼低啊？明明長得這麼嚴肅款，內心卻是個笑點超低的小花貓啊。不要再笑了啦！煩死人了！到底要笑到甚麼時候啦──」小夏雖然話是這麼說的，可是卻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人的笑聲感染了整個辦公室，不知道怎的，我竟然也跟著笑了起來，即便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要笑，也不懂這樣笑是代表著甚麼，可是卻發自內心綻放出笑靨。
　　我把目光再度轉回右方，又重新回到他的注視裡。他只是對我輕抹微笑，然後皺皺鼻子用口型悄聲說道：「兩個瘋子。」
　　雖然荒謬不已，但我卻打從心裡想在這裡跟他們兩個當歡樂的瘋子，也不願意回到那個屋子裡，重新扮演一個心碎的普通人。
　　「好了，你們不要再笑了，聽我說。」楊漢仁用硬殼資料夾敲了敲OA隔板，然後用極為認真的口吻開始交代今天的行程：「剛剛我有先跟經裡報告過最近的幾個案子，有幾個進度還蠻好的，可能需要跨部門討論一下，小夏那邊可以去聯繫一下，尤其是妳那個停車場的案子，可以找工程師開會了解一下細節，沒問題的話就可以開始寫企劃案了……」
　　我原本認真的聽著他說話，卻不知不覺的開始發起呆來，那些話語猶如複誦的佛經一般不停掠過我的耳畔，但我一句都沒有記起來，直到我的名字重新被提起為止。
　　「凱璇今天跟我一起去參加投標會議。好了，以上，大家各自去忙吧。」語畢，三人各自坐回位置上開始作事，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張大了嘴巴還沒有辦法即時反應。
　　然後這個蠢樣很快就被楊漢仁給發現了。
　　「怎麼了？」他一臉詫異。
　　「啊，沒甚麼……」
　　「……沒甚麼的話就先坐下吧。」
　　「哦，好……」
　　我有點尷尬的把桌上的文件從A處移到B處，然後又把B處的東西挪到C處，接著打開了信箱開始看信，卻一封都沒有認真看進去。
　　天吶，我今天到底都在幹嘛啊。
　　「妳還要一點時間嗎？我們大概十點半要到會議現場，妳可以先整理一下，我先去陳姐那邊交個文件，等等十五分鐘後樓下大廳見好了。」他非常自然的把另外一疊資料夾拎起，然後對我點了點頭，便走出了業務部的玻璃門。
　　其實我根本不需要十五分鐘就可以準備好，可是避免顯得我太閒，所以我也沒有反駁，就乖乖的裝忙了一下，然後拎起包包先到洗手間補個妝，再坐電梯到大廳去。
　　一到大廳，就看見楊漢仁已經在外頭了，可是這次他卻沒有抽菸，只是右手插著口袋，左手拎著他的公事包，然後靜靜地望著路上的車水馬龍。
　　「我……」當我三步併兩步的走出大廳時，包包裡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了小毅的專屬鈴聲。
　　這突兀的鈴聲也讓楊漢仁注意到了。
　　「妳先接吧。」他說。
　　他拿出了口袋裡的那包菸，敲了敲菸盒之後從裡頭拿出了其中一支，然而卻沒有馬上點火。
　　鈴聲不停繚繞，但我卻停格了幾秒，最後才抿抿嘴唇，鼓起勇氣的把手機從包包裡拿了出來準備接聽，卻在拿出來的瞬間發現電話已經切斷了。
　　我抬頭望向他，像是在尋求他的指示。
　　「不回電嗎？」他問。
　　「我不知道。」我答。
　　他看著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後把菸插回菸盒裡。
　　「有重要的事情會再打來的，別擔心。」他伸手輕拍了我的後腦勺，「走吧，別去煩惱那些還沒發生的事情。」
　　我帶著微笑點了點頭，然後跟上了他的步伐。
　　雖然我很想念小毅的聲音，但是卻不敢接聽他的電話，這是多麼矛盾的事情啊。我到底想要得到甚麼，到底是想要繼續維持這段感情，還是想做出甚麼樣的改變呢？
　　然而現在的我，卻無法給自己一個完整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