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看見了,在舞鞋女孩羞著一張臉跑去廁所假裝要補妝的時候,木匠男孩望了望水果盤下方的紙條,然後連看也沒看的直接揉成一小團丟到他喝完的杯子裡,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非常的震驚,然而卻不敢告訴那個擁有少女期待笑靨的舞鞋女孩。就這樣看著她猶如起舞一般,不停在木匠男孩邊旋繞著,那樣的愛慕,卻又刻意想要保持距離。我在婚禮結束之後跟學伴說到這件事情,但她卻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跟反應,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把新娘盤髮上的小紙片輕輕甩落。
貝怡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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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鞋女孩是個非常相信宿命論的人,她深信自己跟海倫擁有同一份靈魂:叛逆不遵循世道規則。不過也因如此,她更相信自己最後一定也會因為如此而遭到悲慘的下場,就跟海倫不停的跳舞最後被木匠砍掉雙腳一樣。
「但是她後來上了天堂,天使帶她去的。」她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在發光。 -
因為種種巧合,我認識了這位紅鞋女孩,就像是既定的緣分。我和學伴成了一對,但是最難以想像的是後來這麼嚴謹的學伴和紅鞋女孩竟成了好朋友,她們經常挽著手一同散步行走,學伴總是穿著襯衫跟牛仔褲,拎著那萬年不換的咖啡色側背包,而紅鞋女孩總是穿著一件比一件更華麗的蕾絲衣裳,但不可否認真的每件都很漂亮,她的頭髮不是維持一貫的捲度,就是梳上一個髻,把頭髮挽起來,格外典雅。但是我始終都沒辦法將視線離開那雙搶眼的紅舞鞋上,就像是她烙上的一塊標記。她走路就像在起舞,雖然我知道她只是在行走,但是卻有種莫名的輕快節奏,讓她的舞鞋在水泥路裡也像是在舞台上一樣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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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是在大學的迎新舞會裡。我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穿著誇張的女孩,但是這樣的打扮還是讓我不禁想多看兩眼。
她穿著一件很古典的澎裙,繡著蕾絲的公主袖口,一層一層疊上去的細緻裙襬,領口相當精緻的把她的脖子給纏住了,整體的顏色相當灰黑色調,配上她微捲的長髮,感覺根本就不像是這個時代應該擁有的人。但是當她抬起頭時,便可看見她的一雙鳳眼嵌在有點削瘦的瓜子臉上頭,鼻子有些扁塌,嘴唇即使塗上了鑽石光芒的粉紅唇膏,還是難以將它變厚。 -
在愛情裡,如果真的有那麼一雙紅舞鞋,讓人可以無法停止的在其之中跳出生命之舞,那麼是不是誰都可以擁有勇敢的力量呢?
可惜最終,我們沒有一個人是海倫。
沒有得到舞鞋的力量,也沒有勇氣掙脫它。 -
這樣的一個深夜,男孩坐在房間裡,又要開始迎接另外一個難熬的清晨。
床邊的小檯燈溢出了滿滿的黃光,他突然很想看看月亮。於是他打開了窗,朝著外頭望去,卻什麼也看不見。今天是個沒有月亮的日子。
鄭遠廷就在今天要過了二十一歲的生日,「生日快樂。」他對著外頭的涼風如此說著,就像是在恭喜一個不存在的事物般的漠然。
或許明天該去跟她道個歉,今天把她給嚇著了,真的是很抱歉。但是會變成這樣其實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似乎有些過頭了。
一陣風吹了進來,撫過了他的臉龐,他突然很想家。把窗子關起之後,他轉身走到床邊,又拎起他的吉他,開始彈奏著零碎的曲目。把自己丟進音樂裡,或許可以讓自己輕鬆一些吧。他想。 -
我急急忙忙走進了中庭,焦躁的按著電梯按鈕,但是這個時候的任何舉動都顯得過度緩慢,無限的慢動作在我的面前重複播放著。
六樓六樓六樓六樓……明明知道六樓的按鈕已經發出了黃光,他即將會帶領我到我所需要到達的樓層,但是不知怎麼的,我還是感到萬分的急迫,就像是在這一個瞬間想要馬上開啟家中大門。
電梯門開了,當我急急衝出去時,卻差點撞上一個人。
「啊。」當我抬頭一望時,我看見了那雙眼睛。
「妳沒事吧?」他問著。
「沒事沒事,謝謝。」他就在我說完了之後走進了電梯,而門扉卻在我身後緩緩的闔上。 -
「哥哥,阿遠打電話給你囉。」媽媽的聲音從客廳傳了過來。
我跑到客廳去接電話時,卻不小心在房門口踢到旁邊的木製矮櫃,讓我罵聲連連。
「哥,你怎麼了?」電話另一頭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哀嚎聲,不禁問道。
「沒有,就踢到矮櫃。上次舅媽送的那個啊,他超堅固的,你媽送東西還真是用心啊。」
「哎唷……這不是重點啦!哥,你什麼時候要來找我玩啊?」
「玩……」我突然領會過來,「什麼?什麼?去台北??」
「對啊,你上次不是跟我說要來?你忘了喔!」電話傳來責備的聲音,「我就知道,所以才打市內電話給你。」 -
終於在受不了老媽的奪命連環叩之後,我決定回家一趟,見見我可愛的老媽跟我老媽的小女兒愛咪——她是一隻白色博美狗。
自從在我高三那天和爸爸離婚之後,媽媽的狀態一直都非常的神經質,從連一聽到我考上淡江,便勞師動眾把表哥請來並護送我到台北去唸書的動作都讓我驚奇不已。
噢,我忘了說。我連身分證都不在身邊,因為老媽說怕我弄丟。但我很明白她是要我常常回去而故意設下的陷阱。剛開學的時候很常需要用到身分證,可是她往往就上來台北,以拿身分證給我的藉口開始搜查我在台北的起居,包括我室友的背景與喜好等等。 -
在閒暇無事的假日下午,高雄還是一樣的悶熱。原本計劃要先去臺南找一下安和的,可惜他的正妹女朋友也放假了,所以不願意放人出來跟他的老朋友聚會。
「鎰佳對不起~我跟安和約好了要一起去看電影的。」當我正在跟老朋友寒暄的時候,突然一股溫柔的女聲傳出了我的話筒。
「啊啊,鎰佳對不起啊,這女人就是這樣。但是我已經約好要跟她一起去看電影了,如果不陪她去大概又會有小蒼蠅過來陪她了吧。」我聽出了話語中的無奈,也聽到了女孩在後方的嬌嗔。
電話掛掉的時候覺得有些空虛,原本計劃好的事情卻打亂了,難免有些不爽。但也不是不能體諒他的處境,畢竟他應該受不了再被劈腿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