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 𝄞《紅舞鞋女孩》第六章

by 貝怡杉
still life, tangerine, pointe shoes

  就像是她家的廚房一樣,舞鞋女孩非常熟悉的走到了吧檯前坐下,然後對著酒保綻出一抹燦笑。
  「帶朋友來?」酒保一邊擦著紅酒杯一邊問著。他長得挺為粗獷,雖留著豪氣的鬍子,整體卻非常的乾淨清爽。
  「對啊,他可是我的老朋友呢!」舞鞋女孩回應著,轉頭看向我,「坐啊!」她拍了拍身邊的那張椅子。

  這樣的她讓我覺得很陌生,不單單只是外表上的改變,連態度跟反應都很不同了。這樣的她已經不再特別,反而太融入了社會,成為了我身邊的任何一個女孩。那樣的笑容,那樣的談吐,那樣的服裝……就連喝酒的樣子都已經展現出她跟我之間的距離。
  太遙遠了。
  但是,我突然反問了自己:我曾經了解過眼前的這位女孩嗎?有過嗎?
  這個答案很簡單,但我卻什麼話也回答不出來。

  「這段日子妳去哪了?」我問著。
  她幫我點了一杯雞尾酒,然後單手托著腮微笑的望著我,「沒去哪,就當個乖女兒囉。」
  「是嗎?那為什麼都不接我的電話?」我又問著。
  「因為我換號碼了。我之前就說過,我的朋友們全都是中華電信的,所以約滿就想換個電信囉。」她理所當然的回應著。
  「妳不知道可以攜帶門號嗎?」我不知道為什麼讓自己的話中充滿了針刺,「而且妳告訴了她卻沒有告訴我?」
  「換個門號換個心情嘛!而且我以為她會告訴你我的號碼啊。」她用天真的眼神看著我,可是卻讓我備感心寒。
  「別騙人了,她跟我說妳不想給我號碼。」我生氣的說著。
  頓時間,她的表情僵住了,然後是一陣的沉默。
  「你們果然感情很好……就算結了婚,她還是什麼話都會告訴你……」她不再看向我,但是說話語氣卻明顯很酸。
  「妳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我一陣惱怒,拿起外套跟公事包就準備離開。
  但就在我起身離開的那瞬間,我的袖口被抓住了。
  「我很嫉妒,我很嫉妒,我真的很嫉妒!」她用細微的聲音對著我說,但我卻只看見她眼眶裡含著的一抹淚水,「什麼東西都是她的,什麼人都是欣賞她的,那我呢?那我呢?為什麼我變成一個『正常』的女孩,你們的反應還是一樣呢?」
  「誰也不能變成誰啊,妳很明白的。妳有妳的美,她也有她的美啊。」全天下的男人都怕女人的淚水,於是我放下了東西,重新坐回位置上。但我從餘光中卻看見酒保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你騙人!那為什麼你沒有喜歡上我呢?為什麼那個男的寧願喜歡無聊古板的她卻不喜歡我?」

  我呆望著她,突然覺得我無法用任何的言語去回應她的問題。於是我只好安靜的聽著她的哭聲,然後一直不停的續杯面前空掉數次的酒杯,就像是在啜飲她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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