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低下目光,按了下他手機的按鈕。螢幕的光突然又亮了起來,我看他的手機上顯示現在是八點三十分整。
「她其實看中的是李家祥,但因為家祥被別的女人追走了,所以她現在只好猛對我出氣。」他突然開口說道。
「咦?」為什麼要突然大爆料啦!
「妳不覺得李家祥很壞嗎?其實別看他一副正派人士模樣,這傢伙都到處拈花惹草喔。」他抬起目光看向我,這個問句感覺充滿了陷阱。
「呃。」
「不覺得嗎?」
「還好……」我用細如蚊蚋的聲量回應著。
然後他只對我笑了笑。
「妳這是相信了嗎?」他笑著問道。
「啊?相信甚麼?」
「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他傾著頭,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事情似的表情盯著我瞧。
「……咦?難道不是嗎?」
「嗯,當然不是。是我鬼扯的。」他揚起了笑,「妳好笨啊,竟然這種話都會相信。那妳真不是普通的好騙呀,哈哈哈。」
當我發現原來家祥哥的緋聞只是一樁騙局時,我先是愣了幾秒,然後差點忍不住朝楊漢仁的臉「貓」下去的慾望。不過在那情緒過後,我卻也跟著笑了起來。
此時,老闆娘的女兒把一盤小菜遞到我們面前,她沒說甚麼,放完之後就立刻又回到廚房去了。
那是一盤充滿了海帶跟豆干的拼盤,裡面還有兩顆切半的滷蛋,上頭淋上了醬油膏,盤邊還放著一些薑絲。
楊漢仁打開桌上那罐辣醬的蓋子,然後在小菜盤子裡放進了兩瓢。
「笑啦?還是笑的時候比較好看。」他突然這麼對我說道。
「嗯?」我疑惑的看著他。
「剛剛臉臭的像是有人欠妳尾款還沒還呀。」他說。
我想起稍早之前的對話,忍不住脹紅了臉,像是個被當眾開了玩笑的害羞女孩一般。
「氣消了嗎?」
「嗯。」
「那就吃吧。」他把一塊豆干夾起,然後沾了沾旁邊的辣椒醬,一口塞進了嘴裡。
「嗯?」
「請妳吃小菜,我有幫妳多點一顆滷蛋,不用太感謝。」
「……哦,謝謝。」
當我準備夾起那半片滷蛋時,我的酸辣麵就上桌了。
原本因為生氣而沒感覺到的飢餓感,隨著這碗麵的香氣突然竄進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當中,此時此刻的我,似乎就連麵裡的一條黑木耳都可以讓我充滿食慾。
就在我準備開吃的霎那,一隻手伸了過來,在我的麵裡擠了一些黑醋。
「加點醋更好吃。」楊漢仁一邊說,一邊換在自己的那碗大滷麵裡面加了醋。
我對他笑了笑,然後把筷子戳進湯麵裡,運用大湯匙與筷子一起拌勻了整碗麵,最後扯起一束麵,快速的塞進嘴巴裡。
在一陣氤氲當中,我竟然感覺到了簡單的幸福。果然食物是最好的療傷品啊,吃飽了心情果然就會變好。
「好吃嗎?」他問我。
「很好吃。」我笑著回答著。
「不過妳也吃得太狂了一點。」
「咦?怎麼說?」我對於他這個形容有些愕然。
「妳知道嗎?美女是不會這樣吃麵的。簌簌簌簌的吃麵,太豪邁了一點。」他開始學我剛剛吸麵的樣子。
「就算是美女也是會肚子餓的啊,還有日本電視台的大胃王比賽很多都是漂亮女孩子當參賽者耶,前陣子我還有看一個節目叫做大胃女王吃遍日本……」
「妳會看這個節目?」他似乎有點驚訝,直接打斷了我的對話。
「會看啊,怎麼了,這有很奇怪嗎?」
「是不會奇怪……」
「好的,那請您繼續吃麵吧,謝謝。」語畢,我又朝著小菜盤裡多夾了兩塊豆干。
我不知道是因為他沉溺於電視緯來日本台的奧妙,還是因為怕提到失約的事情會讓話題變得尷尬。之後那頓飯當中,楊漢仁沒有再跟我提到任何一次稍早發生的事情。一句也沒有再提。
而老闆娘的女兒也沒有再來跟楊漢仁聊天,只是逕自在廚房裡洗著碗,哼著快樂的歌曲,隱約感覺是在唱張惠妹的《好膽你就來》。因為我一直聽見她不停重複著「撞死你啦、撞死你啦」的歌詞(備註:本句歌詞應該是「攏系力啦/都是你啦」的意思)。
當我們快吃完的時候,我又再度收到了小毅的簡訊。他告訴我他準備要回家了,問我是否已經吃飽。我簡單的回覆給他,還順便拍了一張滿桌的杯盤狼藉,以證明自己真的是有乖乖吃了晚飯。
「吃飽了嗎?」當我放下手機的時候,楊漢仁突然這麼對我問道。
「嗯,吃飽了。」我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