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燻妝》33.求婚

　　我一直以為時間會為了我多停留在快樂的時刻裡再久一些，當我終於拾回那抹已經消失已久的笑靨之後，在我終於慢慢踏出了新的步伐，想相信自己終於可以做出點甚麼的時候。
　　可是就在此時，平靜的生活裡，又再度被一顆小石頭給擾亂了一池平靜。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張筠婷的電話，她很興奮的跟我說，王宇皓終於要在這個月底跟陳思涵求婚了。
　　這個月底，說來很遠，但是也只是兩個禮拜過後而已。
　　他們兩個交往了這麼長這麼久，結婚大概也只是一個形式而已，畢竟他們的相處幾乎已經跟老夫老妻沒甚麼兩樣了。我們常常也在揶揄他們甚麼時候才要結婚，王宇皓何時才要開始準備一場轟轟烈烈的求婚，讓我們見識一下超越大學時代在廣場唱歌告白的噁心場景。
　　一直覺得這一天必定會來臨，只是當它到來的時候，卻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上一次思涵在我面前提到婚禮小物的時候，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感覺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卻又好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事情。
　　而我呢？我曾經想過要跟小毅結婚嗎？
　　我不是不曾想像過穿著白紗，勾著小毅的手臂，在紅毯上一同踽踽而行，我可以掛著最幸福最快樂的笑容，然後跟著我最愛的人一起念著永垂不朽的誓詞，然後一起度過美好的後半人生。
　　我不是不曾想像過，但卻總是不停潑著自己冷水。下意識的，我還是會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妄想，小毅根本還沒有打算要結婚，或者是……他根本沒打算想跟我結婚。
　　我是從甚麼時候開始這麼想的呢？
　　小時候，我總是拉著他的手，堆滿了最歡欣的笑容，問他以後願不願意跟我結婚？小毅露出了有點窘迫的神情，然後總是一貫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當時的我說了些甚麼呢？
　　我抬頭望了望床上的日光燈，然後想起了那個年幼的光景裡，他與我穿著國中的運動服，一起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我問他願不願意娶我，願不願意跟我度過一生？他沒有回答我，可是我一點也不介意，當時的我只是把他的手臂抱的死緊，彷彿只要擁有了他，就可以擁有全世界。
　　然而，當時的我卻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哪一天無法再度擁有他，我是否也會同等的輸掉全世界？
　　「我以後一定會跟你結婚的！如果你長大以後還不確定自己的心意的話，沒關係，我會一直等你！如果你沒有勇氣的話，沒關係，我可以跟你求婚，你只要答應就好了！」
　　當時的我下了一個肯定句。即使當時的我根本不了解婚姻的意義，也不曉得其實這句話是多麼沉重的諾言。可是當時的我只是用全心全意去愛一個人，不顧一切的付出我的所有，竭盡所能地想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對方知道。
　　真的好羨慕當時的自己。
　　好羨慕當時越挫越勇的自己。
　　好想回到那個時空裡，然後告訴那個總是目光如炬的小女孩，告訴她，妳真的是一個大傻瓜，超級大傻瓜。好想告訴她，別再喜歡那個人。
　　可是我知道那個小女孩根本不會聽的。她就是這樣的人，固執而愚蠢的人。
　　「這幾天王宇皓會再跟妳連絡囉！我已經開始期待了！」張筠婷最後是這麼說的，而我聽見自己好像很捧場的歡笑著，然後說我也很期待之類的話語。
　　我是很期待的。可是我卻也很害怕。
　　掛完電話沒過多久，所謂幾天後才會跟我交辦任務的男主角王先生已經丟了訊息給我打招呼了，真不愧是行動派的，不管做甚麼都是那樣的肯定，毫無畏懼。王宇皓跟小毅很不一樣，雖然都是在做事上很牢靠的人，可是王宇皓總是那樣的果決且充滿自信，看著他的表情眼神，仿佛就覺得那個正在煩惱事情會不會成的自己是何等的愚蠢。
　　他不會給你疑惑的可能，即使有了，他會想盡辦法讓你相信他的選擇。我想這就是他能夠跟陳思涵交往這麼長時間的原因吧！感情中總是要有一個這樣領頭羊的角色，即使在中途有了甚麼令人迷惘的時刻，也可以被帶回原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