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境裡,也出現了楊漢仁的身影。
他的臉龐從微微開啟的門縫間展露出來,眉宇之間盡是擔憂的神色。他問我是否還好,然後跟著我的身後一同走進了屋子裡。
他幫我收拾了桌上了空酒瓶,還幫我擦乾了地上的水漬,然後問我為什麼要喝那麼多的酒,而我只是不停的對他嘻嘻笑著。他一臉無奈,然後在我屋子裡東張西望,接著從浴室裡拿出了一條大浴巾,耐著性子的將我的頭髮跟衣服擦乾。他俊秀的臉龐就在我的正前方,眼神專注的為我擦拭著髮尾與臉頰,因為距離太近,所以我將臉往前挪了一吋,輕輕在他的嘴角啄了一個吻。
他很驚訝的看著我,然後一把輕輕將我推開,很嚴肅的說我喝得太醉了,還說我認錯了人。
「你是楊漢仁啊。我知道,我沒醉!」我聽見自己大聲的說著。
他蹙起眉頭,像是百般無奈般的看著我,然後搖搖頭喃喃自語:「那妳還開這種玩笑,真是受不了妳。」
「受不了甚麼啊,我真的沒有醉!我酒量真的很好!千杯不醉的!」
「好啦好啦,妳沒醉的話,那就進去房裡換件衣服!妳到底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啊?妳是去巷子裡在下雨天滾泥巴嗎?」
為了證實我沒有醉,所以我進去房裡換了件衣服,雖然中間有換到一半就跑出來跟楊漢仁講話把他嚇得半死之外,也算是順利的把衣服跟褲子都換了乾淨的一件。
換完衣服之後,我走到他的身旁,然後把自己蜷縮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帶著微笑看著他。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對他笑,可是我實在也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好。
「妳到底怎麼了?」我聽見他這麼問我。
我搖搖頭。
「妳不舒服嗎?」他問。
我還是搖搖頭。
「妳肚子餓嗎?」他又問了一句。
我看著他,然後又搖了搖頭。
他也與我對看,接著對我嘆了一口氣。
「那妳幹嘛要一直打電話給我?真是的,現在很晚了欸,我要回去了。」他嚴肅的對我說著,然後從沙發上坐起,朝大門走去。
我沒有追上去,只是坐在原地。
他也沒有開門離開這個房間,我聽見他折返的腳步聲,然後蹲在我的面前,伸手擦去了我臉上的淚痕。
「對不起……」我緩緩的開口說道,「因為除了你,我不知道還可以找誰。這個世界裡,我沒有一個朋友是單獨屬於我一個人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繼續蹲在我面前,靜靜的看著我。
而我感覺我眼裡噙滿了淚水。
「怎麼辦?」我問。
「甚麼怎麼辦?」他反問我,但語氣很輕很溫柔。
「我該怎麼辦?」說出口的那瞬間,我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整個空間裡,只剩下我哭泣的聲音。
然後整個世界變暗了,彷彿有人轉弱了燈光。
我感覺到一陣溫暖傳來,此時才發現他伸手把我擁進他的懷裡,而我卻沒有想要掙脫,只是乖順的偎著他的胸口,然後不停的掉著眼淚。
「我弄濕你的衣服了。」我悄聲的說著。
「沒關係。」我聽見他這麼說,「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沒有人會怪妳的。」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於是我又再度大聲地哭了起來。
我從夢裡轉醒了過來,臉上依舊掛滿了淚痕。窗外已是一片明亮,我看了看桌上的小時鐘,發現已經是十點多了。
昨日的那些,只是我的一場夢而已嗎?
我緩步走到了客廳,卻看見茶几上放著我的手機、一份美而美早餐,還有一張小紙條。
紙條上頭寫著:手機已經充飽了,還沒開機。早餐吃完頭還痛的話,記得再吃一顆止痛藥,真的很痛再吃就好。
他是甚麼時候離開的呢?真的有等到我睡著之後才離開嗎?
轉頭一望,發現昨天吃的那些便當紙盒與餐具都已經清洗好放在流理檯旁,就連我喝的水杯也已經都洗好晾在杯架上。
我拿起早餐,卻發現紙袋裡的培根起司蛋吐司還是溫熱的。我咬了一口,卻又掉了一滴淚。
甚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呢?林凱璇。
我突然想起了昨天他對我說的話,喝了這麼多酒怎麼都沒有吐呢?
因為我根本就沒有醉,我想讓自己大醉一場,可是不管怎麼做,卻也只能藉酒裝瘋,只能讓酒精麻痺自己的神經,讓暈眩的感覺放縱我的行為,讓自己忘記自己是誰,也忘了別人是誰。
我放下吐司,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鼓起勇氣的按下了開機鈕。手機螢幕開始閃爍,然後我輸入了開機密碼,靜待他慢慢恢復運作。接下來,手機跳出了很多訊息畫面,不管是廣告簡訊,還是未接來電,卻沒有一通來自於小毅的手機號碼。
我以為我會哭,可是我沒有。
此時此刻,我突然好想見一個人。
卻無法確定想見的人是他,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