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沙發坐起，直盯盯的望著我，眼神像是在充滿了譴責。
但我做錯了甚麼？我有做錯嗎？他如果喜歡我，我送上自己有甚麼不可以？他不也是喜歡這個漂亮可愛的林凱璇，不也是想跟我發生甚麼親密關係的嗎？不然他何必縱容我所有的予取予求！
「你不要這樣看我！」我也對他吼了回去，彷彿聽見我因為嘶吼而傳出了沙啞的聲音。
他非常生氣，我看得出來。他伸手從沙發上頭我那件褪去的雪紡上衣給撿了回來，然後用力的塞進我的懷裡。
「對！妳說的沒有錯，我確實是喜歡妳，」他像是從唇齒裡迸出這一席話似的對我說著，「難道我喜歡妳是一種錯嗎？妳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我看見他臉上痛苦糾結的神情，是我讓他這麼痛苦的嗎？為什麼要感到痛苦？為什麼這樣的投懷送抱是一種懲罰？
我不懂。
「我沒有想要懲罰你啊！我想把我自己送給你，這樣我有錯嗎？」語畢，我開始崩潰痛哭。
我甚至已經搞不清楚我的眼淚是因為跟小毅分手，還是因為主動投懷送抱卻仍舊被楊漢仁拒絕而難過。我只是一直仰頭大哭著，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只能像個還不會言語的孩童一樣選擇用哭泣來表達出自己的無助。
誰可以救救我。拜託救救我。
「妳當然錯了。」他靠近我，然後伸手抹掉了我臉上的淚水。
我淚眼迷離的看著眼前的他，卻無法言語，只能任由自己不停的啜泣著。
「妳當然錯了，難道妳這麼做還會是對的嗎？我喜歡妳難道是一種錯嗎？需要讓妳用這種報復、發洩的情緒來跟我發生些甚麼關係嗎？難道我只是妳的工具人嗎？」他突然咄咄逼人了起來，雖然用溫柔的嗓音說著，然而那不間歇的問句卻還是讓我感到滿滿的指責。
「我沒有！」我尖叫。
「妳怎麼沒有！」他也放大了音量，「妳說妳是真的喜歡我嗎？妳是因為喜歡我才想跟我上床的嗎？妳不是！妳只是因為失戀難過所以想找我當一夜情的慰藉！」
「你不要說那麼多，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歡我！」我用力的把手上的衣服給狠狠的摔到地上。
「我如果不是真心喜歡妳的話，我現在還會在這裡跟妳講這些他媽的屁話嗎？」
「你根本是膽小鬼！少在那邊講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挑釁的對他說著，「你為人如果有這麼正派的話，為什麼我還有男朋友的狀況下還要靠近我？為什麼我叫你來你就來？為什麼每天都要來接我？每天都要來送早餐？」
我好像是戳中了他的要害，他露出了負傷的神情看著我。
我們就這樣沉默了許久，他低著頭沒有再說話，而我卻開始感覺到冷。剛剛的憤怒讓我一度感到炙熱，然而快速冷卻的體溫卻提醒著我，現在已經進入了深秋嚴冬。
就在我開始有些因為寒冷而微微顫抖的時候，他移動了腳步，朝著屋內走去。我緊張的想要叫住他，卻發現他往浴室走了進去。
接著，他拿出了大浴巾，然後像是替我圍上白色披風似的，將大浴巾裹住了我的身體。
「妳說的對，我是不該逾矩的。我知道妳跟他的關係還一直沒有處理好，卻還是沒有辦法阻止自己靠近妳，我很抱歉。」他一邊把我的頭髮從浴巾裡拉出來，整理著我的面容，然後一邊緩緩說道，「就如妳說的一樣，我確實很喜歡妳，而且卑鄙的希望在妳準備結束上一段漫長感情的時候，順利贏得妳的心。我確實是這樣想沒錯，所以妳今天針對我的所作所為而提出指責，我完全可以接受。」
我抬頭望向他。
「但是我是我，他是他，妳是妳。這點妳要搞清楚，也不要有所混淆。我雖然喜歡妳，但是一點也不想當他的替身，也不想委屈自己當妳的備胎，準備在他回頭找妳的時候被拋棄，」他輕輕的牽起了我的雙手，對我溫柔的說道：「妳也是，妳就是妳，妳不是他的備胎，也不是他的附屬品。妳很喜歡他，但是不代表可以讓他視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妳有妳的意志，妳有妳的價值，沒有人可以剝奪妳的存在。」
我垂下眉眼，望著客廳的木頭地板，不知道該說些甚麼才好。
然而他卻伸手把我的臉抬起，讓我們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一起。
「妳太習慣逃避了，太怕痛了，一遇到挫折就想要逃避，一碰到痛苦就想要發洩，可是這樣並不會讓妳過得比較快樂。妳失去了他的愛，然後想要跟我在一起來重新填補妳心中的空缺，可是我的愛也不可能會讓現在的妳感到快樂，過一陣子之後，妳就會開始後悔妳現在做的事情，然後會忙著新的煩惱—該怎麼把這個隨便撿來的男人甩掉。」
他輕輕在我的臉頰啄了一個吻。
「我並不想成為那個即將讓妳煩惱該怎麼甩掉的男人。」他對我這麼說著，然後對我揚起了溫暖的笑容。
我看著眼前的他，卻覺得胸口很痛，像是被人狠狠的搥了一拳似的。
他把我拉進他的懷抱裡，然後輕輕拍著我的後背，我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然而他卻一點也不在乎。
「難過的話就哭一哭吧，」他在我耳畔低語著，「妳一開始找我來的時候應該只是想要找個人哭一哭，對吧？我知道妳並不想做這些事情，只是因為太痛了，太累了，太難過了，所以一時情不自禁對嗎？沒關係的，我都明白。所以別難過了，今天就好好睡一覺吧，我會在這裡等妳睡著才離開的。」
我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繼續在他的胸前哭泣著。
《煙燻妝》61.真實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