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燻妝》70.而是因為你

　　「今天這麼早關店啊？」我疑惑的問道。
　　「對啊，其實我媽今天臨時身體不舒服，所以晚上先去看醫生了啦，我想說反正也沒什麼客人，不如早點收一收回家，不然老媽子一個人身體不舒服在家裡容易胡思亂想啦。」小萱開朗的說著，還順勢華麗的甩了一下抹布。
　　「啊，老闆娘沒事吧？」
　　「沒有啦，就是喉嚨不太舒服而已，頭昏昏的啦，最近天氣不穩定難免都會這樣啦，妳也記得多穿一點啊，感冒了就沒辦法打扮得美美的了。」
　　「哈哈，好啦。」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霎時，小萱突然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身邊問道：「你們真的只是好同事的關係嗎？」
　　「欸？」
　　「只是覺得楊漢仁好像很喜歡妳啊，他每次跟妳來的時候，眼神都沒有離開過妳欸。即使一大群人來吃飯也是一樣哦，我們都沒瞎，看得出來的。」
　　我有點尷尬的笑了笑。
　　「哎，也不怕妳笑我啦，其實我有段時間還蠻喜歡楊漢仁的，欸──但是現在沒有了啦！」她看到我驚愕的神情，連忙補上這句，「當時我大概是有點中邪，每天都會等他來店裡吃飯，甚至還很誇張的幫他帶便當欸，有沒有很瞎？」
　　小萱感覺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眉飛色舞的敘述著，還不忘挖苦一下自己。
　　「那為什麼你們沒有在一起？」我問道。
　　「因為被拒絕了嘛！」她一臉坦然的說著。
　　「咦？」
　　「我當然一開始覺得沒什麼啊，誰一開始不會被拒絕個幾次啊？而且我很確定我很喜歡這個男生啊，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現在放棄也太可惜了吧？所以我就繼續死纏爛打，甚至連早餐都幫忙做了，可是他還是不喜歡我。」小萱一邊把每個洗乾淨的碗盤放到架子上，一邊對我說著。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啊。」
　　「嗯？」我一臉疑惑。
　　「人家不喜歡妳就是不喜歡妳啊，勉強有什麼路用啊？日子一樣要過啊，麵一樣要照煮啊，攤子一樣要顧啊。還好他後來也沒有告訴別人啦，雖然我猜大概很多人也發現了，不過他也都為了顧及我的顏面打哈哈帶過了，我還蠻感謝他的。」
　　「嗯……那現在呢？」我緩緩的問道。
　　她放下碗盤架的蓋子，對著我燦爛一笑。
　　「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呀。」她拿出了藏在領口裡面戒指項鍊，一臉幸福的對我說著，「我跟妳說的那些事情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了啦，那時候他跟李家祥還是小鮮肉吶，現在已經是老骨頭了啦！而且為什麼喜歡過一個人就要花一輩子的時間等對方回頭啊？瘋了嗎？他不用對我的人生負責，我還要對我自己的人生負責欸，對吧？」
　　我被她這一席話震懾住了，久久不能自己。
　　為什麼喜歡過一個人，就要拿一輩子的時間等待對方呢？
　　我還在等待著他嗎？
　　是因為我還愛著他，還是單純只是在等待著他回頭為我的人生負責呢？
　　「凱璇，他回來了。」小萱突然說道。
　　「欸？」我朝門口望了望，卻發現沒有半個人影，「有嗎？」
　　「有啊，他大概在外面花圃抽菸吧？叫他戒個菸啦，抽菸對身體不好，還會殺蟲喔。」
　　「殺……咳咳，那我就先走了喔。」我拎起包包跟小萱道別。
　　「凱璇，今天說的不可以跟他說喔！」小萱又露出她那漂亮的月牙眼，開朗的對我笑道，「青春的記憶就留在青春的回憶裡就好了，偶爾拿出來配酒，但是不能當家常菜哦。」
　　「好的，我不會說的。」我認真的說道。
　　「我很希望你們可以在一起，妳也喜歡他對吧？除了他以外，妳的眼神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啊。」她笑瞇瞇的說著，然後跟我順勢道別。
　　推開店門往右一看，確實楊漢仁已經站在花圃那邊了，還抱著我的那頂安全帽。他的身旁停著他的那台黑色機車，可是卻沒有在抽菸。
　　「小萱叫你不要再抽菸了。」我接過他的安全帽。
　　「我剛剛沒有抽菸啊？」他一臉無辜。
　　「咦？」
　　「我最近在戒菸，但是偶爾還是會破個戒啦，畢竟有時候應酬不抽點菸好像很不合群。」他笑著說道，然後揚起長腿跨上機車。
　　「怎麼突然開始戒菸了？」我也跟著坐上機車，疑惑的問道。
　　「因為開始怕死了。」他轉過頭，幫我蓋上了透明的護目鏡，微笑的說道：「突然很想在妳身邊待久一點，如果太早死可不行啊。」
　　我突然一陣情緒湧上來，還好他已經轉過身催起油門，我們又重新奔馳在台北的街頭。還好我們坐機車，他背對著我，就可以不用看見我現在的表情。
　　不知怎麼的，今晚的我好想大哭一場，可是卻不是因為悲傷。
　　這次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