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燻妝》76.相視而笑

by 貝怡杉

  我沒辦法確認楊漢仁口中那「無法想像」的喜歡跟我以前喜歡小毅的感覺是不是一樣的。
  或許是經歷了那一場無法想像的愛情之後,我對於他的再次告白除了心動之外,還有滿滿的猶豫跟自我否定。
  我不確定我已經準備好接受他的愛。
  我甚至不確定我是真的適合他的。
  我是個這麼糟糕的女人,而他這樣的男人,是不是應該要有更好的選擇?
  整個路上,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而無法好好去體會他的用心。然而他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安靜的陪在我的身邊,陪我走過一個又一個巷弄,陪我度過一個原本應該是相當焦躁不堪的午後。
  當時的我,或許是太深陷在「自我」裡頭了,腦中只裝滿了為什麼以及怎麼辦,然而卻沒有撥出空間來好好的思考為什麼楊漢仁會在這個周末約我出門,也沒有認真的思考為什麼他在音樂盒店裡對我說那些話。
  我總是自私的先想著自己,卻沒有好好想過他的感受,也沒有好好體會他的付出。
  說到底,其實現在的我只是怕做出選擇而已不是嗎?
  而我害怕做出的選擇,究竟是哪一個呢?
  而我又該做出怎麼樣的選擇呢?
  

  那天,我跟思涵約好下午三點先過去碰面。
  為了避免跟小毅有太多相處的機會,所以她會安排小毅在五點左右才會出現,這時候大概所有人都幾乎到齊了,多他一個也不會太突兀。
  那間店是我們前陣子新尋覓到的館子,可能是因為地點不好,總是沒有幾個客人,可是老闆大概是做身體健康的,即使一整天只有我們一桌客人也都沒有打算要收店的意思,總是從中午一路開到晚上九點。
  雖然他們店的餐點普普通通,可是卻有著非常非常好吃的焦糖布丁。
  陳思涵非常喜歡他們家的布丁,所以我們也開始習慣在這邊聚會。我們總笑著說,這是屬於我們三個女人的小小角落,沒有那些臭男生,也沒有那些討人厭的同事跟主管,就只有我們十幾年的情誼,還有快樂的歡笑聲。
  「嘿,你們等很久了嗎?」我推開玻璃門,就看見裡面那唯一一桌的客人,果然還是我所熟悉的面孔。
  假若我的人生,如果失去了他們,還會剩下些什麼呢?
  應該是什麼東西也不剩吧。
  「喔?妳來啦?」思涵笑得幸福,大概是因為吃了太多布丁太爽了,所以顯得有點思考緩慢。
  「你們是很早就來了喔?看妳已經在吃第四個了,誇張欸。」我拉開其中一個椅子坐了進去,然後把我的包包放到隔壁的位置上。
  陳思涵前方的桌面上已經擺上了三個小空盤,看那個形狀、顏色跟大小,應該是焦糖布丁的專屬小碟子沒錯。
  為什麼她吃這麼多甜食都不會胖啊?老天爺到底有沒有眼睛啊!
  「Amy,這焦糖布丁很好吃啊,要幫妳點一個嗎?」她問。
  「沒關係,我剛剛有去小7買麵包了。」我說。
  我們三個女孩兒有個默契,來到這間店就要稱呼對方的英文名字,感覺彷彿有種特別潮的感覺。一開始其實是張筠婷老愛亂叫一通,可是不知不覺我們也開始習慣用了起來。
  除了公司的人以外,還有人這麼呼喚自己,突然覺得這英文名字也不太討人厭了。
  「啊?都要來這邊了還吃小7?」
  「妳不要對我撒嬌,我雞皮疙瘩快要掉滿地了。」我一臉嫌惡。
  「我才沒有撒嬌!」她怒嗔。
  我決定忽略她的反駁,轉向對隔壁的布丁姑娘未婚夫打招呼:「欸欸欸,哈囉王宇皓,好久不見啦。」
  「也沒有很久吧……」
  「你真的很不親切欸!」我扁扁嘴一臉不滿,然後順手解開了我脖子上的短絲巾。
  這條絲巾是昨天楊漢仁幫我選的,他說我很適合綁短絲巾,感覺特別有氣質。雖然我一直覺得綁絲巾感覺沒有什麼用,也抵不了什麼風,可是既然楊大哥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乖乖照做。
  「這段時間不見,妳就改行當空姐了啊?」王宇皓揶揄的問道。
  「我已經不當空姐了,你不知道嗎?」我一臉認真。
  「什麼?我隨口說說,妳還真的當過空姐嗎?思涵,她真的當過空姐?騙人的吧?我怎麼沒有發漏到這一段?」
  而我只是跟思涵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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