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瓶子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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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奕豪從房間窗子可以清楚看見大門的位置,自然也看得見舒怡穎回來的身影,更可以清楚捕捉到送她回來的那個男人是哪誰。
他以為自己會心痛到爆炸,但是卻發現內心只有一絲苦澀而已。
原本他在這裡守著要等待這幕發生,就是想讓自己藉此戒斷對於小穎的依賴之心,但卻發現好像沒有什麼效果。是因為這一幕的強度不夠,還是因為慢慢的他對舒怡穎已經沒有那麼執著了呢?他也不是那麼的確定。
不久之後,他聽見門外長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最後停在他的房門口。
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門。短音敲三下,是她固定的信號。他打開房門,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龐,只是失去了那慣有的寵溺微笑,眉眼之間,冷得像冰。
「企鵝。」她開口說了那代表著他們兩個人最親密象徵的暱稱。
「嗯?」他冷淡的回應。
「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她露出了哀傷的神情,「從今天之後,我就沒辦法保護你了,之後各自珍重。」
辰奕豪只是這樣靜靜的聽她說完,在她語落之後,卻沒有想像中的激動。他的眼裡沉靜地像那夜裡的山中的湖水。
「小穎。」他注視著她,也跟著呼喚著親暱的言語。
舒怡穎就這樣望著他,胸口不自覺的疼痛了起來。她壓抑著情緒,很害怕自己會潰堤,所以很想轉身就跑,然而她知道,如果現在跑走的話,他們之間永遠都沒有辦法有結果。與其讓企鵝也感到疼痛,不如讓她獨自承受就好了。
她知道她可以,這是她最後可以保護他的方式,就是離開他的身邊,讓他找尋屬於自己的幸福。
吳叔叔說的對,她見證了辰家第二代的殞落,又怎能確定自己跟辰奕豪不會複製這樣的悲劇呢?如果辰奕豪也跟自己的父親一樣,最終仍然嫌棄了自己的平庸,選擇了更適合她的女人,那麼她也能比已逝的夫人有智慧去排解嗎?
她沒有把握。愛有多深,被傷害的時候反噬就有多深。
而她很清楚自己對辰奕豪的真心有多少,所以比起這樣的自己,還不如讓他跟那個半路殺出來的高娜娜在一起,說不定還會比較幸福,至少,他們的感情還很薄弱,如果受傷的話,還有機會保護自己。
這點,她完全不行。在他的面前越久,她越沒辦法掩飾自己的真心,太危險了。
「小穎,如果妳覺得守護我很累的話,這一次就由我來保護妳,不行嗎?」他突然這樣問,聲音壓得很低,卻給了她心口一槍巨砲。
嗚咽一聲,她再也忍不住淚水。
「小穎,我該如何證明我的真心,讓妳相信我可以努力帶給妳幸福呢?」辰奕豪將她擁入懷中,迎來的,又是那一陣淡淡花香,是專屬於舒怡穎的香氣,「我不是傻子,看得出妳的刻意,如果妳只是覺得守護著我很累的話,妳可以不要再這麼辛苦了,這一次,由我保護妳。」
「錯的不是在於你,是我。」懷中的花朵漸漸枯萎,像是再也無法再度盛開,唯有凋零。
「妳錯了什麼?我一直不懂!小穎,妳不能不要一直拐彎抹角的嗎?有什麼我們不能說開了一起面對呢?是爺爺刁難妳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去跟爺爺談啊!妳也知道我就只有妳──」
「少爺,」她的淚眼婆娑,幾乎讓他看不見埋藏在淚水下真實的心意,「你就放我走吧。」
那是她過了好多好多年後,第一次叫他「少爺」。
辰奕豪懂了。於是他鬆開了他的擁抱,輕輕把她推到房門之外,然後重重將門闔上。
* * *
高娜娜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棟大宅,但依舊還是不太習慣,尤其是那迎面而來的黑衣人,以及那令人迷網的空曠感。
上回見過的那個慈祥的吳秘書正在前方帶領著她往裡頭走去,她甚至不知道終點在哪裡。
距離上一次公園之約之後,辰奕豪人間蒸發了整整兩個禮拜,電話不接,訊息不回,也沒有再出沒她的任何活動範圍。她不在意公司那些女人的挖苦的閒言閒語,但是卻由衷為他的狀態感到擔心,尤其是上回見面的時候看他好像有些鬱鬱寡歡的神情,更是讓她在意不已。
她不了解為什麼她要對他如此上心,如果跟溫若梅說的一樣只是一種主人與寵物狗之間的感情,好像也有點過頭了。但是如果說是進一步的情感,好像又不是那麼確切,如今她還是搞不懂他們之間的情愫到底該如何劃分,又該如何詮釋。
於是當吳秘書來公司樓下找她的時候,她立刻就跟他走了。雖然吳秘書說的很直白,又是辰奕豪的爺爺找她來的,不知道這次這個老猴又要在他孫子眼皮子下表演什麼戲碼,但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直搗黃龍。
如果見到他發現他好好的,那她就可以放心了。至少就這樣看他一眼,確認一下他的狀態就好,應該也不至於多危險吧?
然而當她走進那間金碧輝煌的書房時,卻看見了不該在這個地方的身影。
「洪政錫?」她過於錯愕,甚至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娜娜。」眼前的男子向她點了點頭。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不解的問著。
「不是妳邀請我來的嗎?」洪政錫愕然。
頓時,兩人有點疑惑,不曉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洪政錫補充說:「是他們說妳在這裡,請我過去一趟,我擔心妳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急忙趕來的。」
「我──」
她還沒說完,眼前的門突然被打開了,迎面而來的卻不是預期的辰爺爺,而是舒怡穎。她變得有些憔悴,但是眼神卻變得更加銳利了。
「請坐吧,我的兩個客人。」當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極了這個大宅裡的女王。
雖然感到狐疑,但是高娜娜跟洪政錫還是到位置上坐好,與舒怡穎面對面相望。
「娜娜,抱歉這麼倉促把你們叫來,其實我是有些事情想請你們幫忙。」她說。
「什麼問題?」娜娜又心急的多問了一句:「辰奕豪還好嗎?」
當提到辰奕豪的時候,舒怡穎的表情突然一度有些不太自然,但是又立刻穩了下來。她淡淡的回答:「少爺不是很好,所以我才需要高小姐妳的幫忙。」
娜娜緊張的望著她,等待她宣布她的需求。也或許是因為太緊張了,沒有察覺到舒怡穎的「少爺論」有些古怪。
「我希望,娜娜可以代替我成為他的新娘。」她說。
「?!」頓時眼前的兩人都露出了無比驚駭的表情。
然而舒怡穎卻沒有打算理會,只是逕自的說著:「但是我知道你們兩個雖然分手了,還是有些曖昧情愫,我希望你們可以釐清彼此之間的關係,避免夜長夢多煩惱,在這裡我也可以當妳們的見證者,這樣方便許多。」
「妳瘋了嗎?是要見證什麼?見證我們將要老死不相往來嗎?」洪政錫感到萬分不可思議,他起身一把拉起還呆坐在位置上的高娜娜,兇猛的對舒怡穎責備道:「我是不知道妳在想什麼,但是不管我們狀態如何,都不干妳們家的事,少這樣糟蹋人了!娜娜,我們走!」
還不等娜娜回過神,洪政錫就這樣把她給拉出去了。
吳秘書走到舒怡穎身邊,問道:「小姐,要送他們離開嗎?」
「嗯。送他們回去吧。」
她把椅子轉了個方向,面對著那片落地窗,她看著那兩個小小身影穿梭在花園中,漸漸消失在眼簾。
然而卻在此時,一個猛烈的開門聲卻打破了寧靜。
她轉過身,卻發現是辰奕豪。
「小穎,妳這是做什麼?」他的語氣滿是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