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 ✦《The Tropic of Cancer(北迴歸線)》第十三章 (完結)

by 貝怡杉
tree, clouds, fields

綠瓶子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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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一個深夜,男孩坐在房間裡,又要開始迎接另外一個難熬的清晨。
  床邊的小檯燈溢出了滿滿的黃光,他突然很想看看月亮。於是他打開了窗,朝著外頭望去,卻什麼也看不見。今天是個沒有月亮的日子。
  鄭遠廷就在今天要過了二十一歲的生日,「生日快樂。」他對著外頭的涼風如此說著,就像是在恭喜一個不存在的事物般的漠然。
  或許明天該去跟她道個歉,今天把她給嚇著了,真的是很抱歉。但是會變成這樣其實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似乎有些過頭了。
  一陣風吹了進來,撫過了他的臉龐,他突然很想家。把窗子關起之後,他轉身走到床邊,又拎起他的吉他,開始彈奏著零碎的曲目。把自己丟進音樂裡,或許可以讓自己輕鬆一些吧。他想。
  
  爸爸離開家的時候,因為跟媽媽鬧得很壞,所以小遠廷總是瞞著媽媽,每天從午餐上存錢買電話卡,只為了在學校的電話亭裡打電話給最思念的人。
  從細微末節的事情,到最近學校頒布了什麼命令,他都可以跟爸爸說。他也相信著爸爸是愛著他的,即使他跟媽媽之間產生了什麼誤會,但自己始終還是他最愛的兒子。
  就這樣,直到了某一天,還記得是個很好的天氣,太陽很大,但風吹來卻是有些涼爽的秋日,他一樣在學校的電話亭裡排著隊,然後等待撥號的時刻。
  但是這一天,爸爸卻對他很冷漠,一直用言語敷衍著。但是小男孩並不在意,只是繼續的分享他的生活。只是他話都還沒說完,另外一頭就打斷了他的話語:「細漢仔,你別再打來了,你爸爸覺得你很煩啦。」是女人的聲音。就在他還沒會意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被硬生生的掛斷了。是什麼時候爸爸就把電話移轉給那個新歡呢?他有聽自己說的那些話嗎?他真的覺得我很煩嗎?
  許多的問號朝著他衝擊過來,讓他無法負荷。
  於是他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去打不屬於自己的號碼。也拒絕再次受傷。

  今天才發覺,原來已經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辦法克服障礙。突然感覺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愚蠢無能。

  「對不起,小莞。」他試著練習著,然後開始想著明天要煮什麼早餐來化解尷尬的氣氛,或許可以藉由食物賠罪。

*。*。。*。。*。*

  半夜坐在客運上的時刻總是特別的無聊,只能看著收訊不良的小電視,以及察看手機訊息。在台北迷路了太久,導致只能坐著夜晚的車子回去。
  但是張鎰佳已經開始計劃他的明天生活了。
  先去找安和打個球,然後再去那家最好吃的牛肉麵攤吃麵,但絕對不准安和帶他的女朋友來,避免自己食慾不振,傍晚的時候回到研究室,力拼完成最後一年的論文。
  看似一切都非常的美好。他滿意的在手機裡紀錄著。

  下午在阿遠去上廁所的時候,他偷偷看了一下他的手機,在『小莞學姐』這個選項裡,搜尋到了她的號碼。
  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很想知道她究竟還記不記得自己。這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孩,是否還曾經想起一個在很多很多年前,傷害她的男孩。

  他在電話簿裡一條一條的瀏覽著,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機裡竟然存有那麼多的電話號碼。這些朋友在哪裡呢?還記得自己嗎?這麼多年的隔離,卻無法讓記憶完全淡忘,反而是加深了濃烈度。
  在他瀏覽到某個地方時,他卻睜大了眼睛,過了幾秒後,他卻紅了眼眶。
  在他的手機裡,有著兩個『王怡莞』。他卻完全不知道。
  原來,只要走過的人生,必定會有留下些什麼。失聯已久的一切,都可以獲得線索。彷彿回到了在一中唸書的時光,既痛苦又快樂。還記得那個遊戲讓彼此相逢,而自己第一次聽到那女孩的聲音時,又是怎樣的興奮歡喜。
  可惜,感覺是會因為時光而失真的,但是那一刻的感動,卻會永遠刻劃在心裡。只要輕輕的帶出,就會把一幕幕回憶再度放入腦海裡。

  「我愛你。」一個黃毛丫頭在他的語音信箱裡留言。雖然幼稚愚蠢,但是他卻因為這三個字而開心了許久,弭補了考試放榜之後的痛苦。雖然這些感覺她是都完全不知道的。因為從那天之後,他就沒有再與她連絡了。像斷了線的風箏。
  她是該在她該在的地方的。屬於北迴歸線另一頭的回憶。
  而他呢?似乎也該回到自己的那一頭,去創造屬於自己的人生故事了。

  打開簡訊功能,他沉默半餉,然後在裡頭打下幾個字,接著發送。
  然後他就把手機丟到了後背包裡,看著窗外的景色。已經到了高雄了呢。

*。。*。。。*。。。*

  那女孩失眠了。覺得滿心抱歉,對於今天下午做的事情感到懊悔。
  就在這個時候,她又聽見了熟悉的吉他聲在另外一間房裡響起,於是她坐了起來,第一次專心聆聽他的樂音。而另一邊的學姐則是睡得很沉,絲毫不受任何的影響。
  明天或許該去跟他說聲對不起。她心裡真摯的想著。
  是不是該來煮個早餐謝罪呢?

  此時,她的手機的簡訊通知聲卻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還記得我嗎?鎰佳。」
  她摀著嘴不可置信,就這樣呆滯的望著已經暗掉的螢幕發愣。
  
  最後,她緩緩的按下了幾個按鈕,然後傳了回去。接著回到床邊,然後繼續聆聽著隔壁凌亂的樂音。

  「當然記得。你最近過得好嗎?這些年,我很想念你。」


  -故事完結,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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